花与君别(1/2)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南疆急报,前齐在三国交界地带骚扰觅冬边境,觅冬戍边军队集结在三国交界,已与前齐军队数次交锋,并未分出胜负。
早朝之上众人议论纷纷,皇帝听着一群迂腐老臣之乎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头痛不已。童辛上前一步道,“启奏陛下,微臣愿前往南疆,罗城驻军十万,再加上南疆戍军,不惧西戎南蛮。”
大鸿胪卫涂头发花白,急急摇头,“启奏陛下,本是他国战事,若我国贸然出兵,恐怕会引起争端,况且南疆有甯将军,再派去大将,军心不稳。”
童辛心中慨叹,太平多年,斯人已逝,如今众人都忘了当年大战之时的惨烈,若不是当年一味姑息,哪会教两国有可乘之机,虽然最后战胜,但三国均受重创,交界之处更一度成了不毛之地。觅冬相对前齐富庶许多,两国短兵相接,却迟迟分不出胜负,不免惹人猜疑,她听到众人皆附议卫涂,正欲再次分辨。
玉柏玄从众臣之中出列,俯身跪下,“启奏陛下,边疆异动,不得不防,微臣愿前往以探虚实,公主巡边调停,不带兵卒,无人可以指摘。”
方才大殿之内嗡嗡之声戛然而止,众人皆默不作声,姬筱抬眼看了一眼玉柏玄,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自荐巡边,他本意是让童辛利用此次机会整合先帝留下的军队,玉柏玄迟迟没有将金链拿出,兵符就在童辛手中,他思量片刻,心下有了对策,沉默不语。
皇帝沉思,底下一片静默,最终没有旨意便散了朝。玉柏玄在御书房与皇帝交谈许久,出宫时便领了旨意。
姬筱在宫门等了许久,终于见到玉柏玄走出。
玉柏玄让公主轿舆在后跟随,自己上了姬筱的马车,没有多说话,从怀中取出两段金链交予姬筱,“一旦收到我的消息,请叔父将印信交予童将军,整合母皇的精兵,待我到达,随我入宫。叔父切记,若是没有我的消息,不能轻举妄动。”
姬筱看着玉柏玄沉静的面容,微微颌首,“柯城守军有一半盖华旧部,若不准备完全,叔父不会将印信交出。”
马车行至岔路,玉柏玄拜别叔父,登上自家马车,直接驶向城西。
皇帝用午膳时心不在焉,姬墨旸细心为她布菜,并未多加询问,玉柏炎皱着眉头说起今日早朝的光景,末了说道,“朕已允旨公主南疆调停。”
姬墨旸端着汤碗,手指被烫到,他依旧温柔体贴地将碗放在玉柏炎面前,“公主为陛下分忧,陛下为何叹息?”
“墨旸可知先帝留下的兵符,一直在童将军手里,可调兵印信却不知在何处。外卫、斐城、柯城守军全都是先帝所留,除非国难在即,谁也无法轻易调动,如今边境有异,甯将军驻守朕自是放心,玄儿作为后央公主前去调停最是合适,可是毕竟是三军相对,若是稍有不慎,交兵在所难免,朕实在是不放心,又怕蛮夷以我后央欺人为名,大动干戈,”玉柏炎以手扶额,甚是苦恼。
姬墨旸听到玉柏玄自荐巡边,只觉头中轰然作响,眼前闪现刀光剑影血流成河,一把利剑刺透玉柏玄的胸膛,颓然的身体在他眼前缓缓倒下。他拼力控制自己举着汤碗的手,被烫到才逐渐清醒,她到底要做什么,为何没有派人传信?
玉柏炎的话听在他的耳中忽近忽远,到最后他才明白,玉柏炎真正担心的并不是玉柏玄的性命,而是担心她从都城离开,与南疆甯湛屏汇合,若是再与皇甫霏迟暗中勾结,会在南疆起兵威胁自己的皇位。
以前玉柏玄一心拥戴皇帝,忠心不二,却因夜有霜心生嫌隙,虽然表面上玉柏玄更加恭谨,皇帝仍是怀疑她心中怨恨,姐妹之情名存实亡。
姬墨旸心思翻转,略一思索向玉柏炎进言,“陛下若是担心两国寻衅,不如把甯将军调回都城,留下副将与郡尉协助公主,一来可彰显我国息事宁人的诚意,二来可让甯将军与驸马相聚以慰亲情。副将与郡尉本就是常驻南疆的将领,协助公主定能万无一失。若是陛下担心两国哗变,可派童将军或盖尚书前往罗城驻守,两国若有异动,十万精兵几日后便可到达加以震慑。”
玉柏炎早就有此意,听到姬墨旸也是如此说,甚合自己心意,将甯湛屏调回都城,她有心协助玉柏玄也是无法企及,母子两人皆在皇城,玉柏玄总会有所忌惮。罗城守将非盖华不可,童辛本就手握先帝精兵,再让她得了十万驻军,岂不是将自己置于险境。
玉柏炎眉头舒展,喝下一碗汤,看着低眉顺目的姬墨旸,十分惬意舒心。
去年入冬开始,在小院读书的孩童便陆续不再来,留在温暖的家中,玉柏玄送给叶霂微的米面没用多少,布帛衣衫更是动也没动,炭火倒是送的及时,也就在玉柏玄在的时候能点上许多,她走了,叶霂微便撤去大半。
玉柏玄进了屋,发觉屋里不够暖和,便开始添炭火,嘴里还唠叨,“不是同你讲过,我不知何时便会来,要你时刻将屋子烧得暖和,你这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叶霂微放下手中的笔,双腿盘起,两只手臂向着玉柏玄张开,眼中的宠溺漾得她感觉一阵温暖,她脱了鞋蜷进他的怀里,满足的拱了拱,“就知道你是故意的。”
“哪有,入了春,屋里不那么冷,我就少用些炭火,”叶霂微抱着玉柏玄,鼻尖在她的秀发上轻轻摩挲。
玉柏玄像突然想起什么,“你说的对,其实屋外不那么冷了,跟我到院子里去。”
玉柏玄拉着叶霂微站在木樨树下,墨绿的叶片之间已隐约钻出了黄绿的嫩芽,“你看我的。”她卷起裙裾,抱着树干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冠上,低头看树下正瞧着他一脸心惊肉跳的叶霂微,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快下来,当心摔了!”叶霂微真的怕了,树干丈许高,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来,他又担心自己接不住她,伸着手臂在下面急得直跺脚。
玉柏玄逗弄够了,又翻身爬下树干,叶霂微长吁一口气,去拍打她身上的尘土,“真是个野丫头。”
“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没你的胆子大,这么高,摔了可如何是好。”
“我教你爬树,你便能知道其中的乐趣。”
玉柏玄不管他越不愿意,帮他卷起衣襟,教他爬树的技巧,叶霂微笨手笨脚,爬了两下就滑落,气得玉柏玄直拍他的屁股,“你也太笨了!”
叶霂微小脸通红,又急又臊,玉柏玄见了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连忙改了口气,小心翼翼护着他,耐心地教导。
叶霂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玉柏玄又拉又拽,终于上了树冠,初春阳光照耀玉柏玄闭着的双眼,睫毛浮动青羽般的光影,叶霂微没有爬过树,坐在树杈上战战兢兢。
“别抖了,再抖真的掉下去,我可拉不住你,”玉柏玄无可奈何地睁开眼睛,“这棵树如此粗壮,躺着真舒服,你别怕,像我一样。”
叶霂微哪有心情躺下,两手抓着两旁的树枝,眼睛不时向树下瞟,“这么高,你胆子真大,以前爬树就没摔过?”
“摔过,儿时爬树从半路摔下来,腿上划了好长一道伤口......”恍惚中,她的眼前出现一个身上满是鲜血夹杂着泥草的背影,她手上拿着药瓶轻轻地洒在背后的伤口上,“怎么样,我包的不痛吧......”
玉柏玄举起手,看着虎口处的胎记,鲜艳的红色流泻在阳光下,染入双眼中的旋涡,叶霂微看着玉柏玄怔怔的模样,一点点挪到她的身旁,执起她的手,用纤长的手指抚摸她手上的胎记。
“我要出门,时间很久,我把夜七留下,”玉柏玄反手握着他细嫩的手指,十指扣在一起。
叶霂微点点头,玉柏玄起身坐到叶霂微的怀里,树枝摇晃吓得他一手紧紧抱着玉柏玄,一手攥着树枝,姿势僵硬怪异。“我可什么都没扶,你一只手搂着我,也不怕我掉下去,”玉柏玄又在他怀里扭动了几下。
叶霂微松开抓着树枝的手,环住玉柏玄,“就算是掉下去,有我抱着你。”
只有午时稍有一点温暖,刚过三刻,冷风吹得玉柏玄结结实实打了个喷嚏,叶霂微嗔怪道,“屋里放不下你,非要上树,伤了风流鼻涕不要往我身上蹭。”
玉柏玄揉了揉鼻子,作势往叶霂微的胸口抹了几下,“就蹭了,如何?”叶霂微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鼻尖被揉的发红,有恃无恐的模样,蜻蜓点水般地吻了一下她的鼻尖,“树上风大,还是赶紧下去吧。”
玉柏玄仰着头,只看见叶霂微放下一条腿,试探了几次又收回去,颤颤巍巍地又去换另一条腿,忍不住摇头叹息,“教我如何说你?”
“你只教我爬树,又没有教我如何下来,都是你的错,还来笑我,”叶霂微急得额上出了一层细汗,始终不敢松开抓着树枝的手。
“是,是,全是我的错,你这样,”玉柏玄站在树下教他姿势,“刚才如何上去你就如何下来。”
反反复复试了又试,玉柏玄抬着的脖颈都要断了,叶霂微羞红了脸,“你......去寻把梯子来。”
玉柏玄四顾寻找,“这院里哪来的梯子,我教夜七抱你下来,夜七!”夜七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脚尖轻点正要上树,“你别动,我自己来,”叶霂微深呼一口气,转过身体,试探着从树上往下滑,费了半天力气,手掌被树皮刮破了皮,衣服都扯破了洞,总算落到了地上。
案上放着药匣,玉柏玄用布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伤口,用嘴轻轻吹气缓解火辣辣的疼痛,“是我不好,不该逼你爬树,让你受伤。”
叶霂微摇摇头,“树上风景果然好,能看得更远,以后我每天都爬树,你若来了,我便能早早看到你,”他安心地享受着她轻柔的呼吸吹在伤口上,带来舒适的凉意。
玉柏玄打算用布巾给他包扎,被他拒绝了,“这点小伤不用包,包了反而好的慢。”
她的手缓缓捧住他的脸,望着他潋滟如水的双眸,“吾之过,霂微见恕。”
杏眼微垂,澄清明亮宛如波光粼粼的秋水,闪动着温柔缱绻,“问雪何辜。”
玉柏玄扑上去搂着叶霂微的脖颈,久久不动,叶霂微的手上沾着药,举着双臂无法抱她,笑声阵阵传到她的耳畔,“我以为你又要咬我。”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片刻之后终于想明白,转头就咬向他的脖颈,叶霂微笑得更甚,“快救命啊,母老虎要吃人啦!”
玉柏玄的马车远去,叶霂微则坐在案前瞧着自己的手掌,恍惚了一阵,“夜七?”眨眼之间夜七就出现在他面前,“你......可真够快......”
夜七面无表情,等着他的吩咐。
“你觉不觉得公主与往日有些不大一样?”叶霂微眉头微蹙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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