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1/2)
甯蔚羽走了之后,离悦又打开盒子,喜滋滋地瞧着里面的人参,水苏从一旁说道,“这得值不少金角吧?”离悦斜了水苏一眼,“人参能救命,你说人命值多少金角?”
水苏转转眼珠又说道,“公子昨夜伴眠,驸马好像没表现出不高兴,还给公子送礼,真是难得。
离悦从院内石凳上站起来,比水苏高上一头,狭长的凤眼眯起来,水苏不是玉柏玄,瞧不出他这是生气的前兆,他居高临下,话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你跟我说说‘伴眠’是什么意思?”
水苏也是小儿郎,懵懵懂懂说不上具体的情形,“就是侍候公主睡觉呗......”
离悦不再生气,又坐下饮茶,“在前齐,女子若是被男子瞧见了身体,是要嫁给他的,否则就要被唾弃。若是同床共枕,更是没办法再找别家了,假如又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是要被游街的。”
水苏点点头,“嗯,后央也是。”
离悦口中的茶喷出,“你们后央不是女尊吗?”
水苏连忙用手帕拭去离悦身上的水渍,“奴婢的意思是后央的男子也是如此。您说的男尊,也是可以有很多妻主的那种么?”
“在我们那里不叫妻主,叫夫人。”
“哦,除了称呼,跟这里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了,比如说公主,我见过她的身体,她就不能再找别人了,公主也不行!”
水苏连忙摆手示意他小声点,左右看了看,“公子这话对奴婢说说得了,可不能出去说,驸马性情温和,已是难得,公子不要强求太多。”
离悦又冒火了,“你脑子里想的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她若是有了驸马,也不能再和旁人一起,懂不懂?”
水苏被他的理论绕得晕头转向,“您说你最先跟公主有了肌肤之亲,又说有了驸马再也不能跟旁人,那公子您到底要不要和公主在一起啊?”
“我......”离悦满腹的恼怒渐渐化作酸楚,他看着天空渐落的雪花轻声说道,“等公主痊愈,我是要回去的。”
玉柏玄急急忙忙本打算回府取暖,谁知被姬筱叫住拉去茶舍品茗。流香雅韵改作了食肆,姬筱又寻了一个好去处,茶舍没有名字,就在临街不远的二层小楼内,玉柏玄穿着狐裘大氅,一溜烟从车上下来钻入楼中,楼中地龙烧得正旺,玉柏玄在雅室内暖和过来,才脱下大氅,茶童将茶具果点一一摆上,退了出去。
姬筱一面为玉柏玄倒茶,一面问道,“腿疼好些了么?”玉柏玄忙着用点心,口齿不清地答道,“最近离悦改了药方,算是缓和了许多,他说泡汤泉能让我好的快些,可陛下都没有提及去温泉宫的事,我也不好厚着脸皮去求。”
“应该就是最近了,到时陛下会移驾温泉宫,到那里修养一阵,肯定会邀你同去的,”姬筱摸摸玉柏玄的病腿安慰道,“到时我会派隐卫随行保护你,你不必担心。”
玉柏玄听到“隐卫”两个字,突然没了胃口,姬筱看着她的脸色,“你又想起被追杀的事了?”
“那些黑衣人知道我是公主,明显就是冲着我去的,若说那个私生子能有如此大的能耐,不太可信,到底是谁欲除我而后快呢?”
“你是真想不到,还是不愿去想?”姬筱一针见血,说得玉柏玄接不下话,玉柏玄真的不愿去想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一想到事情的开端是母皇遇害,接着是自己被疯狂追杀,始作俑者一定是最终得利的人,她就开始逃避不愿往深处想。
“叔父,那个药侍在牢中暴毙,我更是笃定凶手另有其人,陛下听闻此事也是十分震怒,她眼中充满愤怒与仇恨,将我的手攥的生疼,说没有亲手将毒害母皇的凶手碎尸万段,简直枉为人女。我与陛下一同长大,陛下的性情我是了解的,不似作假,所以我现在也是困惑不已,”玉柏玄终于将话说出,心里却不轻松,敌暗我明,黍阳城里的浑水不蹚也得蹚。
姬筱听了她的分析,沉思了片刻,“知人知面,凡是还是小心为妙,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表面看上去陛下是最大赢家,但如此明显,未免太过显而易见,这行事风格倒教我想起一个人。”
玉柏玄眼中显露出杀意。
“此事我一直在查,你先不要轻举妄动,”姬筱拍拍玉柏玄的紧绷的手。
茶童在门外禀报,“大人,您要等的人到了。”姬筱跟玉柏玄点点头,“你在此等候,叔父去去就回。”
茶童将姬筱引至另一间雅室,一身蓝色常服的童辛端坐在案前,看见姬筱进来,表情并无多大变化。
姬筱坐在童辛对面,“大人的军务都交接妥当了?”童辛反问道,“你约我来就是要问我的军务?”姬筱手执茶壶为童辛倒满,“童大人快人快语。我问过公主了,公主除了自己的公主印信,先帝并没有给她别的印信,当初从宫中逃走时,也根本没来得及带任何东西,敢问童将军,那印信是方是圆,上面刻的什么文字,可否告知,我让公主再回忆一下。”
童辛本就不爱饮茶,来茶舍也是做做样子,“先帝嘱托,本官不敢轻易告知他人,恕难从命。公主若是能自己找到最好,若是找不到,谁也休想调动先帝的军队。”
姬筱长叹一声,“那你为何告诉我?”
“一个御史中丞拿着陛下的圣旨频繁调动军中职务,本官是个粗人,但也不傻,唯恐陛下教小人钻了空子,毁了江山社稷,”童辛出身武将,不像文官女子般注重保养,加上年过三十,脸上已有了岁月痕迹,但眉眼依然可见当年别样的英姿神采。
“你现在是骠骑将军,可以直接呈奏陛下,”姬筱仿作不经意的提醒。
童辛纹丝不动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微笑地看着姬筱,“本官自会尽职尽责效忠皇室,但无关的话本官是不会说的,除非,”童辛身体稍稍前倾,拉近了与姬筱的距离,“除非是我的亲系。”
姬筱转头看向窗外,这已经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雪,从细如砂砾变成大如鹅毛,满树的枝丫挂满白色的雪花,微风吹过,飞舞的雪片打着旋飘入窗棂,刚落在地上就化成一滴滴水,远处的街道仿佛围起了白色的帐幔,天地间混沌微茫,难以辨别这雪是近在眼前还是远隔天边。
桌上的茶已凉透,童辛轻叹一声,“阿芊,你怎会如此倔强?”姬筱听见童辛唤他的名字,本就不平的心绪更是如雪加霜。
“当初我求你嫁与我,你说你有苦衷,如今这个年纪我都未娶,人家背地里都说我有隐疾不能人事......不说了,我不怨你,我知道你心里苦,”童辛恢复了方才的泰然自若,“陛下若是有先帝印信,早就拿出来了,还能让顾青冉那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地弄些小伎俩,以我估计,先帝疼爱韶阳公主,应该是将印信交予她了,你回去让公主仔细找找。我先走了。”
出门之前她对着姬筱的背影说道,“你欠我一个人情,今后要还。”姬筱从窗口看着童辛的轿辇远去,起身回到玉柏玄所在的雅室。
姬筱进屋瞧见玉柏玄正在与自己对弈,和蔼的一笑,“走吧,叔父带你去吃好的。”玉柏玄一听来了精神,自从回来,她可不敢像从前一样溜上街打牙祭了,也不知那些小吃还有没有。姬筱宠溺地用手指点点她的鼻尖,“一点吃的就能把你拐走。”
皇帝终于下旨,与凤后一同移驾汤泉宫,韶阳公主与驸马同行,离悦作为医师,特许跟随,不过只能在玉柏玄用药之时才能进入行宫,其他时间都与随侍一同起居。
御驾行至汤泉宫,一切安排妥当后,皇帝宣玉柏玄一同浸浴,两人不约而同想起小时候一起随母皇来行宫的时光,各怀心思一时无话。
玉柏玄泡着汤泉,果真觉得周身暖和了许多,右腿也不似平时那般冰凉。
“玄儿平日劳苦,入冬腿疾缠身,到这汤泉宫来,想来能好许多,”玉柏炎面露关切。
“回陛下,臣妹的确觉得暖和了许多,多谢陛下恩赐,”玉柏玄其实心里想着能找一处小泉眼自己多泡一会,这么跟皇帝泡在一个池子里,屁股都不敢坐实,总觉得拘谨。
玉柏炎瞧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感叹,“朕知道你拘谨,朕也只是想找你说说话,罢了,你去吧,蔚羽也等你呢。”
玉柏玄谢过恩,回房叫上甯蔚羽,溜溜达达来到一处温泉,随侍褪去她身上的衣物,甯蔚羽一直低头不敢去看,手脚都不知道放哪。玉柏玄脱得只剩亵衣,回头看见甯蔚羽窘迫的模样,挥手让随侍下去,“现在只剩你我,你就别不好意思了,这水泡起来真舒服呀......”
甯蔚羽迅速瞥了玉柏玄一眼,发现她穿着亵衣亵裤泡在水里,心里松了一口气,又升起淡淡的失落,随即脱了外衣也进入水中,玉柏玄突然大喊一声,“有蛇!”甯蔚羽刚刚坐定,听见玉柏玄说有蛇,大惊失色,一下子从水里跳起来往岸上爬,到了岸上还惊魂未定。
玉柏玄笑得前仰后合,两手还不断往甯蔚羽身上泼水,“哈哈哈,你小时候就怕蛇,现在还是那么胆小,这水这么烫,哪里来的蛇?”
甯蔚羽站在岸边,打湿的长发往下滴着水,白色的亵衣贴在身上,勾勒出美好的线条,隐隐约约透出肌肤的颜色,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形状,大眼睛看着玉柏玄,渐渐变得泫然。
玉柏玄再也笑不出来,赶紧站起来想要去哄他,谁知脚底一滑,整个人栽进水里,咕咚咚喝了好几口水,甯蔚羽见了慌忙跳进水里去将她捞起,玉柏玄紧紧搂着甯蔚羽,曾经溺水的恐惧占满了她的脑海,甯蔚羽搂着哆哆嗦嗦的玉柏玄,刚才的气恼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他轻轻抚摸她的后背,“不要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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