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2)
一月头上,杨开突发奇想要约姜还休一家出来聚餐,但郑夺单位项目正忙得如火如荼,压根儿抽不开身,到晚上跟在姜还休手边的人变成舒展。
他们到的时候杨开不在屋里,一个年轻助理舔着手指孜然粉指路,说开哥在天台,拿了一袋子的酒,估计是先喝上了。姜存没有多想,杨开这人嗜酒是间断性的,偶尔兴起能做东道主约一圈朋友专程上外头去喝,次次喝成烂泥两腿发虚。他只当今天也是这“兴起”中的一次,出门前提早嚼了两粒解酒药,但没想到天台门一看,东道主先喝趴下了——杨开半个身子挂在天台外边,脚已经离地。
姜还休吓得够呛,和舒展两人齐心协力将人拉回来,杨开被支使着摇摇晃晃,脸一抬,嘴唇都是黑的。
“师哥,师哥,你醒醒,”姜还休轻轻拍着他脸颊,吐息间发觉他实在喝得不少,于是转头吩咐舒展,“能麻烦你喊一下……”
他的话尚未说完,本以为陷入昏迷的杨开手一抖,挣扎着将眼撑开一条缝,不知是瞧着昏暗的夜色或是眼前二人,只听他有气无力道:“听着呢,喊什麽?”
见他不是昏迷不醒,也不是神志不清,姜还休吊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回地上,责怪的话就在嘴边,又看杨开还有意识把自己挪到墙边靠着,兜兜转转最后只是一句:“你吓着我们了。”
“对不住,咳,酒喝多了,以为自个儿在平地上呢,”他从一边的小桌子摸着一包烟,擦了一根叼进嘴里,又把烟盒拾起,“要不要?”他问的是舒展。
和姜还休一样,舒展今天穿得朴素,白色围巾一裹便遮过下巴,额上刘海长了,掩住他的两只眼睛,远远看去显得有些阴郁。他稍稍压低围巾,露出冻得青紫的嘴唇:“不用,谢谢。”
杨开收回烟盒:“你们来陪我喝酒吗?一个个的,一看就不是能喝的。郑夺呢?他人去哪儿了,我约他喝酒他都不来?”
姜还休说:“他工作忙,抽不开时间,就算他能来,我也不让他喝。好了好了,别喝了。舒展,把东西拿走。”
“做什麽?”杨开一把挡开舒展,右手使劲,瓶装白酒逃离控制坠地,空气遽然弥漫起一股刺鼻浓郁的酒精味,“我问你做什麽?!”
“杨开!”姜还休也拔高声调,他让舒展起身站远一些,“你喝醉了。来,起来,我扶你下去,这儿太冷了。”
可杨开甩掉他的手,自己晃悠着站起来,桌子上放着两罐打开的啤酒,他一手一罐,跌着晃着往后走,扑通一声靠上天台横栏:“我没醉,我特别清醒……我知道我要做什麽,因为我什麽都不会做。”说完,他转过身,两罐啤酒半举在胸前,随着风微微发抖,抖得酒液都撞出来,泼了他一手。
姜还休在这时总算确定杨开是有心事,他朝舒展使一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取走桌上剩余的所有瓶罐,轻手轻脚地抱着离开,天台门被带上时发出细微的嘶鸣,杨开没有发现。
姜还休慢慢走上前,越近,扑面的风就越大,等他终于站定在杨开身边,一声巨响,那两罐酒最终被人抛下,摔落洒了一地,最顽固的甚至绵延至他脚边。
但杨开没有看脚下光景,他冷静极了,在说:“她离婚了,男孩子归她前夫,她没孩子反倒升职,二婚对象是她客户。我很久没有见过她,都快要忘记她是什麽样子,以前我们住的地方还在,房子已经卖掉,两个来这儿打工的人住着。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太奇怪了,我居然会嫉妒。你听懂了吗?我居然会嫉妒。这太操蛋了,我不爱这个人,可我嫉妒得到她的人,这还不够操蛋吗?”
风猛得刻意,冷得过分,姜还休轻声地笑,并不如他那样为这问题所困,他的声音裹着风,即便是冷的也不尖利:“我记得她很漂亮,短头发,单眼皮,很高,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
杨开努力回想,可记忆始终模糊不清。他想不起短头发和单眼皮,还有高挑身材的女孩儿应该长什麽模样,他实在想不起来了,他只能记得前几天,那幢老房子里走出来的一对青年情人,那个女孩儿不是短头发,也不是单眼皮,矮矮小小的,皮肤蜡黄。
“你看,这样有意思的姑娘,无论被谁追跑了,那人都会遭人嫉妒的。你不过是其中一个,只是这样。”姜还休下定论,“因为人都太自私了。”
杨开几乎要从天台上翻倒下来,他迈着浮步,在这座建筑的最高楼如履平地,后果是他跌撞数次,好不容易才找准平稳的窍门,可随即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出天台,他站定在一根悬空钢丝上,再小的一个动作,或是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就能叫他掉下去。
因为这样他才惧怕的。
明白杨开不过是一时纠结,不会做任何不理智的事,姜还休下去喊人。天台门一拉开,舒展爬楼梯的脚步停在半空,他仰起头,面庞让楼道昏黄的灯照得朦胧,这场朦胧似乎把他面部所有的柔和都抹杀掉了,空留一张迷蒙不清的轮廓,连笑都浮在表面,鬼怪似的。
“要酒吗?”舒展问,“我这里有。”
杨开让冷风一吹,总算清醒少许,他和姜还休并肩坐着,对面是舒展。
看不过舒展一小口一小口啜酒的扭捏,杨开抢过他的杯子倒了小半瓶白酒:“喝我的酒,给我面子,在我这儿撒酒疯随便来。”
舒展没阻止,任凭一杯满满当当的酒哐当一声放在面前,他伸手指绕着酒杯边缘滑转,仿佛心不在焉,面上却毫不显露。
姜还休醉了,他酒量一向不好,聊着学院的腌臜,情不自禁地就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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