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
包间门让人从内推开,一阵巨大的声浪扑面而来,高观扶着门把,看脸已经喝上了。他见闻人语和屈星星并肩站着,一时之间竞像回到高中时期。
那时大家不过十八/九岁,青涩懵懂不谙世事,邻桌脸上长着青春痘,后桌进入变声期,大家都正处于一个无声的,缓慢而仓促的蜕变期,唯独一个闻人语,挺拔生姿,俊朗夺目。
要论闻人语出名的原因可难以清算,他性子爽快,交友甚广,慷慨得有点儿没心没肺。而且他并不是小说漫画中能够完美兼顾学习与闲情的小超人,汇演舞台和球场上受尽掌声与夸赞的大男孩,常常挫败于一张简单的试卷。每回段考的榜单,只要往最后走,总能在倒数前十位里找到他的名字——“闻人语”,连名字都要比别人张扬特别两分。
然而吊车尾的成绩非但没有让他失去旁人宠爱,反而让他在高不可攀中掉下一只小尾巴,拖在地上一扫一扫,旁人好奇一触也不会逃掉,只觉得他可爱又真实。
作为当时舆论中的闻人语女友,屈星星却显得遥不可及。她家境优渥,父亲从政,本人自小学习芭蕾,能力过硬,如果说段考百名榜需要到尾部寻找闻人语,那麽她便可以在开头找见,虽不是镶着金的前十,但也逃不开前三十。对这样的一个女孩儿,她的小高傲是可以被允许的,是不得不被允许的。
而当所有人目睹着,身着学校制服的清俊少年,载着一位长裙长发的女孩儿经过,闻人语和屈星星交往的消息不过半个下午就传遍了整个年段。有人欢喜有人愁,但再欢喜、再惆怅,屈星星仍旧坐在闻人语自行车的后座,他们不亲密,但也不生疏,最大的暧昧便是同坐一辆车,偶尔会让人撞见坐在一起说话。
他们交往时间不算长,没过多久闻人语便休学了,不少人以为屈星星会消沉颓废,没想人家照旧白天学习,傍晚练舞,长发摇曳在校园,丝毫不显颓态。也有人趁机想钻空子,例如高观,但都被屈星星明确拒绝:毕业前我不会再谈恋爱。她说得清清楚楚。
毕业后屈星星就出国了,之后杳无音信。
是以所有人都以为屈星星和闻人语不过是情浓难断的被迫分手,年少无疾而终的恋爱何其多,不知是谁开的头,听闻屈星星今年终于回国,一传十,趁着一次同学聚会,想要凑出一阵“久别重逢”的氛围来。
“你们怎麽一起……”
屈星星笑着解释:“我刚想下去拿点东西,在电梯口碰见人语的,我们聊着聊着就走过来了。”
高观问:“那你东西不拿了?”
屈星星没出声。兴许是见高观愣在门口时间太久,里头有人在催促:“谁来了?是不是闻人语?高观你别挡着门啊,让开让开。”
门边的身形一移开,所有人倒吸一口气,空气凝滞一秒,随即有人起哄着鼓掌。
“两位风云人物再聚首啊。”
闻人语被安排坐在屈星星身边,他有些奇怪地看着屈星星,后者茫然地摸了一下脸颊:“怎麽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不是,觉得你变化蛮大。”如果是从前的屈星星,面对这样虚与委蛇的聚会必然不屑一顾,现在却能微笑着照单全收,“像个成年人了。”
屈星星笑道:“我姑且当你是在夸我吧。来,敬你一杯。”
“喝不了,要开车。”
“你还说我变化大,你也不逊色,你想想,从我们在电梯口见面到现在,你笑过几次?冷冰冰的,我都快被你冻着了。”
旁人耳尖听见,附和道:“我倒觉得今年那部《绿树长青》,里面那个角色是你本色出演吧,我办公室的女同事都很喜欢。哦是去年了,我还顺不过来。”
那角色是质朴的,还有点儿憨憨的性格,闻人语再怎麽左思右想也觉得这两个词和自己搭不上边,干脆就不搭话了,只笑一笑,趁机端起一杯白开水,朝屈星星示意喝下。
高观游在人圈之外,眼神总不自觉地飘向坐在另一边的男女身上。
到底是明星,闻人语尽管只是一身简单的大衣长裤,优越的外形条件仍旧叫他吸足眼球,加上身边坐着屈星星,她没挽头发,几缕发丝垂在胸前,侧头同老友说话浅浅笑开,二人怎麽看怎麽般配。
他偷窥着,思考着,胸口忽然涌上一股熟悉的堵塞感,上一回感受已是几年前,屈星星稍抬着下巴对他说自己毕业前不会再谈恋爱时。他分明已经不再喜欢屈星星,但钦羡和嫉妒仿佛是尚未断根的杂草,在这时得了养分疯长,挤得他快没有空间呼吸。
“诶,”他听到自己忽然出声,包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包括角落的两人,高观觉得自己的脸正在燃烧,他快控制不住嘴唇拨动的速度,“都说老情人相会有点儿尴尬,我们这届的校园情侣就不一样了,大气又成熟。”
他这话太阴阳怪气,有人察觉到不对劲,背地掐他一下,意思是赶紧闭嘴圆场,却没想到高观像打出了自己第二个人格,一连几句都针对性极强:“说起来,人语你是明星,星星是舞蹈演员,听上去就是绝配呀。人语没女友吧?星星没男友吧?你看我们局都组起来了,你们总要给个面子,联络一下感情,旧情复燃……”
“你说够了没有?”
屈星星的拳头刚一紧握,身边有人语气低沉地开口,她惊讶一瞬,歪头望去,却只见闻人语冷硬的下颔线,这和她记忆中的少年线条截然不同,她这才有了些实感:闻人语早不是原来局限在校园的小少年了。
高观脑袋嗡嗡地叫,嘴巴脱离控制:“我说错什麽了?男未婚女未……”
“我问你,你说够了没有?”闻人语的音量拔高了一些,面上却丝毫不显恼怒,好似他并不是介意高观口中过线的调侃,只是单纯询问他究竟说够没有。
高观也滞住了,他下意识有些害怕和闻人语起冲突,恍惚中他想起自己见过的唯一一次斗殴,一方的领头人就是闻人语。他那时惊讶不已,闻人语一向阳光,有时犯一些小错误在所难免,老师同学都喜欢他,不会在小失误上揪着不放。但类似校园斗殴这样的情况,是记录在校规条目上的“大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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