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1/2）

TEN成团四年，在国内平均偶像年龄未成年且需要恪守广播体操做全一整套，儿歌唱完一整首的业内规矩——这样一个环境下，他们一度被称为试验品。那时IN投资实验节目失败，公司亏债百万，高层走了大半，可以说TEN是被公司视为最后一搏才横空出世的，跟随心惊胆战而来的是网络全线喝倒彩。

闻人语记得那好像是冬天，他们从中午开始就被关在一个狭窄闭塞的小休息室里，具体小到什麽地步呢，大概是一转身就会碰倒妆台上的瓶瓶罐罐，和背后的人鼻尖擦鼻尖。

临近傍晚，他们被丢到中心广场的露天舞台上表演，上身只有一件底衫，外加一条薄薄的亮片外套。天实在是冷，一群大男孩在台上蹦跳，产热跟不上散热，牙关打颤，都要磕碎在手麦上。然而最凄惨的倒不是发抖的尾音，而是台下稀稀落落站着的二三十个小姑娘。她们大多是从出道前知道有这麽几个人的，大冷天穿着毛衣外套扯着嗓子喊，还热得出了一脑袋细汗。

下台时台阶湿滑，原是之前一位工作人员不小心打翻了几杯白开水，戴鲤走在第一个，没留神一滑直接滚了下来，膝盖磕在一边的箱子上，当即头昏眼花闷哼一声，蜷起身疼得冷汗涔涔。后面的孙路眼见不对，脚一撑只摔了一个屁股墩儿，但脚还是崴到了。身后几人吓得够呛，一堆人围着戴鲤叽叽喳喳，把人抬到舞台背面，可半首歌的空隙马上结束，总要人上去稳住场子。

脑袋转得最快的是闻人语，他脖子里还淌着汗，一边语气迅速，一边把外套脱下丢给助理：“我和嘉晗上去，你弹我唱，把下一节撑长。”助理心领神会，立马把放在琴盒里的吉他递给郁嘉晗。

郁嘉晗沉吟：“行，到时候看临场发挥。”

方正国都来不及说话，两人便一前一后上台了，他在背后又是电话又是语音地催人来看看，发过一通脾气才想起身边坐着一个不声不响的舒展。他自始至终没出过声，好似被遗忘掉了。

郁嘉晗自幼学习诸多乐器，大学毕业于知名音乐学院，库存的自作曲多如牛毛，偶尔也会特意做几首送给闻人语。两人私下练习颇多，配合默契，到舞台上一人一座，一吉他一麦克风，两首情歌结束，台下围观的群众已然多了几倍。

可以说，竹马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打响名号的。

唯一一位女主持翻着台本：“两年前的一个采访，队长说自己在队内的对手只有郁嘉晗，这是真的吗？可以解释一下吗？”

闻人语和郁嘉晗对视一眼，齐齐笑了，闻人语说：“倒也不是其他意思。因为我们从小就认识，家长一直拿对方来给你作思想教育，作各方面的比较，所以我们那时候一见面，态度都不是很友好。后来长大一点，懂事了，就不会在意这些。至于我说队内，是因为大家都是兄弟，都是朋友，我那个采访是有前提的。”

主持人不抓到把柄不肯罢休：“那我这样问吧，你和舒展这些年都有影视作品，在你看来，就演戏上，舒展是你的对手吗？”

早前就有评价说该节目的女主持人提问辛辣，拽住一条小尾巴能把整个身体拖出来，闻人语停顿一秒，视线稍稍下移，只能看见舒展柔和温驯的侧脸：“同在一所公司，即便是一个事业小组，也不可避免会存在一些竞争关系，这个问题有套，我不敢钻。”

他直白坦荡，既不否认也不承认，惹得台下观众善意一笑。

女主持人调转枪头：“舒展呢？”

舒展将嘴角提高两度：“一切都在学习阶段，我这个对手还不合格。”

台本翻过一面，女主持挑起眉头：尾巴藏得很快。

三位主持风格有着明显差别，采用车轮战，从闻人语到郁嘉晗，再到孙路戴鲤，几乎把这四年内所有的花边新闻都剪成贴纸黏在台本上逐个审问，一期节目的量生生扩成了两三期的干货，让人暗暗叫苦。

轮到舒展，是三人中年纪最大的男主持：“前段时间的新闻很轰动。”

舒展微微一笑，随即抿嘴一低头，露出少许窘迫来，男主持继续道：“澄清声明几乎否认了大多数爆料内容，但是没有否认无大学学历、家境穷困、高级会所打工等，所以这算是默认吗？”

舒展点头：“对，这些是真的。”

舒展从小无父无母，由年迈的阿嬷抚养长大。祖孙二人居住在极为贫困的山野中，舒展常年和山水柴堆作伴，直到十岁从县城里一个开着拖车的大爷手里拿到一笔钱，大爷用力拍着他的肩膀说他可以去上学，捐的背包可以放书，这是很好的机会。

可是背包是什麽，书是什麽，上学又是什麽，舒展听得懂，理解不了。他抱着那只旧背包跑到山上，躲在一堆草后面——那是他昨天特意从山下搬上来的，垫在背上，靠着很舒服。他细细看着那只背包，天蓝色，旁边有两个小袋子，拉开拉链，里面还有两个夹层。夹层里面放着一张卡片，他打开来看，上面写着一行歪扭古怪的字。舒展只和刘阿婆的孙子学过几个字，词汇量实在匮乏，但他看懂了跟在那行字后边的表情。他前后移动着看，上下挪着看，确定那是一个调皮的鬼脸，笔画粗糙，连脸都画歪了，舌头长长的，像个吊死鬼，他忍不住捂嘴笑出声来，觉得这张纸放在鼻下一嗅都泛着香味。

他想这个背包的小主人一定是个可爱又富裕，还带点善良的小男孩，或许和他差不多大，却厉害得能写出这麽一串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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