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1/2）

舒展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凌晨。主卧亮着一盏壁灯，他眼睛酸痛，后面也有些胀，回想昨晚有点断片的错觉——他们在客厅沙发上做，双方都使着狠劲，谁晓得结束的光景。好在他们约定不内/射，舒展洗澡轻松，潦草擦拭完就上床睡觉。至于闻人语，估计在客房睡着。

想是这样想，舒展还是披衣下楼。

他不习惯漆黑，家里无论什麽时候都会点着一两盏灯，因此当他刚走过半截楼梯，便瞧见了沙发上蜷身熟睡的人。闻人语还挺会照顾自己，累得倒头就睡也不往给自己抱一床被子，这会儿头埋在里边睡得正香。

舒展给自己倒了杯水，水是冷的，进肚让他清醒。握着杯子踱步过去，闻人语翻了身，面朝外，仍睡着。

舒展把杯子放在茶几杯垫上，手一转，拿起附近的黑色手机，输入密码解锁，见到的第一眼就是备注为赵xx的通讯录页面。

“你对我手机还挺熟悉啊。”

舒展神色不改，目光微微一偏，和不知道什麽时候醒来的闻人语对视，他似笑非笑：“我也奇怪，都说那些照片是我发给媒体的，我怎麽不知道，但是聊天记录里又的确有传照片的痕迹。其实要真是我想爆料，那东西绝不会这麽少。”

他把被子踢开，伸了个懒腰：“借刀杀人，你玩儿得不行。”

舒展把手机丢进另一张小沙发里，它弹跳两下，最终没有滑落。闻人语看着他，他还是没有多余的表情，别说被拆穿计谋的慌张羞愧，就连一点有关情绪的表情都缺缺。

让舒展承认或否认是件难事，他说：“被子掉了。”

接着抬起眼睛和他对视一眼，转身上楼。

闻人语舔舔后槽牙，骂了声“操”。

一大早闻人语就走了，舒展接到通知要去补拍几个镜头，其中一个是小少爷刚家道中落，心高气傲尚未磨平一二，被地痞流氓杵着肩膀袭击辱骂。

小少爷那时候还穿着衬衫西装，领子恰好遮住脖子上的咬痕。先前的印记消了不少，化妆师觉得不对劲也不多说，现在谁都见舒展有些不敢接近。娱乐圈真真假假不可捉摸，舒展声明说得是不卑不亢，但按理说这样一个惊天大丑闻不管搁谁身上的后果都不堪设想，偏偏舒展挺过来了。这不过几天，网上又是一片风平浪静，跟风报道恶评的媒体也如同哑巴吃黄连，反倒夸起舒展的宠辱不惊来。

不过这对没有利益相关的人来说，轰动一时的新闻不过是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如化妆师更是，她司空见惯，唯一有兴趣的是手下这张精致的少年面孔：“眼圈有点儿重了，给你遮一遮。”

舒展眼睛睁开一条缝，扬起的脸上若隐若现有一丝笑意：“谢谢。”

化妆师抿嘴一笑，手上小心地捧着，心说这脸长得的确是上品，即便是人工创造，那也得是上品的人工才造得出上品的脸。

《长安乱》的导演姓杨名开，是圈内有名的电视剧导演，他出名的原因不光是作品优秀，还有对作品要求严苛，对演员千挑万选从不怠慢的职业操守。

但市场使然，总有所谓的带资进组，例如舒展，只是这资不是明面上的资，隐蔽许多。

开拍前，杨开对舒展确实有所猜疑，毕竟一个唱跳偶像歌手出身，只出演过三四部作品的简介怎麽也够不到他的要求边缘。但随着开拍，剧集角色的深入，他意外发现舒展是块好料子。不说能吃苦，至少舒展做到了一点很少演员能做到的事：入戏但不入戏。

后来每次下戏，舒展都会偷偷抽支烟让自己平静下来，再转头就是一阵笑，温暖和煦的，半点看不出戏里青筋突暴，绝望嚎啕的青年形象。想来偶像的形象管理到底不错。

这一次补拍主要是因为之前的几个镜头里有穿帮，杨开力求完美，后边的影视公司也愿意给他一点时间，三两下拍完，杨开抱着舒展肩膀：“吃个饭？”

舒展恭敬不如从命。

杨开今年不过三十九，他原是学电影的，但电影市场不景气，没法儿就接了一部电视剧。不料一炮而红，迷迷糊糊又签了一部，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走上了电视剧导演的道路。

杨开性格大大咧咧，记吃不记打，眼前的人身上腥风血雨对他来说都是一阵风，呼呼两下就全飞了，他在意的不是一个人怎麽爬到这个位置，而是他能在这个位置待多久，用什麽方式待下来。

小影视城的饭店不多，又刚好是夜晚饭点，他们坐在包厢里，关着门，依然能听见外头人声鼎沸。

杨开嗜酒，一杯杯地喝，大着舌头和舒展闲聊：“你知道吧，我导演系毕业，我拍过……我拍过什麽来着？”

舒展：“《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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