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1/2)
不知何处起的劲风把轻薄的百叶窗拍得呼啦啦响,后者仿若一纸枯叶,随意迎合着风的脚步。
江夜手里捧着一碗稀粥,被吹得双眼昏花,顺便打了几个连环喷嚏。
大功率风扇比这些恒温动物强,一点吹灯拔蜡的迹象都没有,依然转得很带劲。
门板被拍响,江夜蹑手蹑脚去开门,见来的是隔壁的老太太。
老太戴了副厚厚的老花镜,推了推,含糊不清问:“今个几号了?”
旁边跟着条摇尾巴的黄狗,它拽着老太太衣摆,把她往另一扇门带。
江夜吸了下鼻涕:“何奶奶,你又走错了。”
“啊?不是……你不是王晋呐?”
江夜闷了一口冷粥:“不是。”
黄狗又拽了拽,老太这才罢休,跟着它过去。隔壁来开门的是一个妇女,身着睡衣,两眼无神地朝这边瞥了瞥:“哦,进来吧。”
江夜端着稀粥进来的时候,碗已经空了,大哥大摆在沙发上,已经宣布关机。
C市凌晨两点钟的江城名都,这样一个小人物,每晚都在重复着几乎同一个噩梦。
江夜关了电风扇,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头得厉害。来不及安慰自己,楼道里又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
随后,有瓶子掉落被打碎的声音、沉闷的敲门声以及……男人的叫骂。
江夜强打起十二分精神,从厨房摸了把菜刀。
又有人来敲门了:“江夜!开门!把门打开!”
门板被杂乱无章的拳头砸得砰砰响,江夜拼尽全力稳定下来自己的风雨飘摇的心,提刀走了几步。
一步、两步、三步……走到门口的时候,那杂音越发地震耳欲聋:“臭小子,快开门!”
仿佛在一瞬间,尽可能多的恐怖意象训练有素地集合到一起,他仿佛听到夜猫在狂乱地淫。叫,恐怖片里医生用刀把人的皮肉割开,奄奄一息的求救者无力回天的最后一丝呻。吟……
终于,他强撑着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也崩溃了。
“宝宝,开门,听话,开门。”
门外男人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柔和得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
江夜举起刀往门上狠狠一扎,没扎进去,刀被反弹到地上,差点让脚吃亏。
饶是他再没心没肺,再觉得自己是刀枪不入,此刻也卸掉了伤人伤己的战衣。只一下,这个平日里在邻里臭名昭著的小娃娃,无依无靠地跪在地上,抱头痛哭。
“狗日的!快开门!”
“你走!你走啊!”江夜缩到了一个小角落,“再不走……再不走我报警了……”
男人愣了两秒:“那臭婆娘呢?狗日的娘俩,存心躲老子。嗝——我没醉,你是哪个王八蛋……嗯?你想干什么?”
江夜不敢去听外面的动响,拿起烧焦了角的作业本,奔到了卧室。
人害怕的时候,骨骼肌战栗是下意识的事。但江夜身上没抖——他咬着牙,指甲把手掌心抠出了血印子。惊惧和挂念被浓缩成三言两语,微弱如蝼蚁从喉咙里发泄出来。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啦啦啦啦……”江夜憋出两行眼泪,“妈妈,我怕……”
约莫两三分钟后,门口响起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宝宝,开门。”
江夜只迷糊地听到话尾,反应半晌才意识到——是明老师。
明颀在门口把醉醺醺的男人膀子一抡,让他摔了个四脚朝天的大坐蹲,抽搐几下昏死过去。
他踹了踹地上的玻璃渣子,眉毛拧成了一柄:“这过的都是什么鬼日子。嘿,老东西,你还起得来么?”
灯光恰到好处地在他脸上打出一片阴影,尚存稚气的脸陡然一转,和来开门的江夜打了个照面。
江夜愣了。
面前这个人,高高大大的,身上不知是书卷气质还是流氓本色,准确说来更像是两者混杂,让他看起来既平易近人又难以触碰。那是一个长者,上一秒还跟你谈笑风生,下一秒可以把你骂得狗血淋头的长者。
明颀蓦地一手指戳上了他的下巴,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宝宝,想我了吗?”
这无意间的一个动作,被江夜当成了新世界的曙光。他胡乱抹了把刺痛眼睛的泪水,忙不迭抱住明颀伸来的手,把他拖进去,看也不看地上的人。
“诶,拉我作甚。”明颀把门一拍,顺手抚了抚小孩的头,“好了,坏人被打倒了。”
江夜木讷地说:“那是我爸。”
“看出来了。”
江夜回头望了他一眼。
本以为他会言语攻击,谁知道这小娃娃只是轻飘飘地应了一声,还抓着他不肯放手。
明颀:“脸怎么这么红?发烧了?卧槽,真发烧了。你怎么这么烫?”
江夜指了指落地窗前面的大风扇。
“你是想不开寻死还是想气死我?”
江夜双目发红:“你不是说我妈会回来吗?我一直在等她。”
“呃……哈哈,我这不是来了吗?给了带了饮料,把眼泪擦了给你喝。”
“什么饮料?”
“贵,贵死的饮料。”
“葡萄糖酸钙口服液?”
江夜看到他微微点了个头。其实他也不清楚叫啥名,只是药店那医师极力推荐,还说公司搞活动,买得多折得多,他一狠心,下了笔大单。
江夜试探性地放开手,退到一边:“明老师,我错了。”
“嗯?”
“我不该偷你的钱包,还藏在床底下。”
“没关系,我钱包里也没什么钱。”
“家里有番薯吃,我不应该小气不分给你。”
“呃,我也吃不惯那个。”
“我不该在床底下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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