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2）

明颀的家事在地下舆论里发酵，逐渐变得面目全非。那些他本人未曾出面澄清过的，更像是出于心虚，因而又成了无聊大众的口料，一传十十传百地在流行。

在这些流言蜚语中，王老师摇身一变，从潜心治学的高校教师变成了中年守寡的单身母亲。明颀则从遵纪守法的奋斗青年，变成了混吃混喝过日子，坑蒙拐骗坑死爹的资深流氓。

传说中，明颀气走了他爹，还不受老妈招呼，越发无法无天。

寝室一个人发出了公正严明的发声：“没那么邪乎，他看起来是个良民吧。”

谢航一撩眼皮，示意他闭嘴。

这边，被人惦记着的明颀压下了暗生的火|气，烟熏火燎地抹了一脸标点，一想起刚才那人嚣张的吊样，很是想应景地往地上啐一口深仇大恨的浓痰。

他以八百赫兹的频率拍得自家门板砰砰作响，自不用说，是隔门最近的向志山开的门。

这货睡眼惺忪地抱怨：“啊呀——地理优势造成睡眠不足，谁有安眠药？老子不想再动了。”

苏奇从被子里掏出头：“安眠药没有，春|药倒是备了货的，三分钟见效，保证你睡意全无，干劲十足。”

几乎在他说完话的一瞬间，正在电脑上不知捣鼓什么的白帆眼里冒出了金光。

明颀扔下某花不保的向志山奔向阳台，见张真还在下面傻头傻脑地站着。

“你怎还不走？”

“就走了，就走了。大明，来给个飞吻。”

“去你妹的，等会儿空中飞翔。”

张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真的走了。”

“滚滚滚，滚远点。”

苏奇饶有兴趣地扯着嗓子：“哟，明教授送别哪家的媳妇呢？”

“自家的。”他一直目送着那蹦蹦跳跳的一点拐寝室大楼，才悻悻摇进门来，“嘶——冷。苏胖，你丫的满嘴喷什么鸟粪呢？”

“切，没记错的话，你是承认了的吧。”

“我薅死你。”明颀提枕对着苏奇的猪头一阵猛攻，完事一屁股坐到床上，脸埋到了手掌里。

电光火石间，难以名状的困窘在他头上积了层厚重的阴云。

苏奇光看这做派，差点以为他要哭了：“好说好说，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男儿流血不流泪。哎呀，瞧瞧我，瞎说什么大实话？”

明颀在晦暗不明中给了他一个“友善”的眼神：“我失业了。”

“什么？”白帆惊道，“你要辍学？”

“你他妈才要收拾铺盖卷走人。”

“诶，对，你不是要带那小娃娃几天吗？今怎提早回来了？被扫地出门了？”白帆咳嗽两声，把鼠标敲得贼响，“还有啊，恕我直言，你今天运势不佳。”

“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运势不佳，白半仙，你是不是还得说我印堂发黑，活像憋了几宿的便秘脸？别扯了，烦得很，去他妈的亚里士多德，去他妈的罗各斯。”

苏奇喜闻乐见地“嗤嗤”笑，随手指了指虚空：“你和死人较什么劲呢？向志山的卷发棒的在外头插|着，不嫌麻烦去烫个头冷静一下。”

“他买那玩意儿干什么？就一寸来长的头发，烫头皮吗？”

苏奇高深莫测地把头一撇：“直男的趣味，你不懂。”

“嘁——”

白帆：“明颀，我说的是今天，你今天的运势不佳。”

“天还没亮你就开始咒我了。”

“诶，话说你撂担子让那小孩一个人在家，不怕出什么事吗？”

明颀心里一震。

江妈这几天外出，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江夜原本是托给他照顾的。可他气急之下居然忘了这茬，他拨通了江妈的电话，对方给的答复是“今天不回家”。

白帆呢，他祖父是卜卦算命的“江湖术士”，据说当年靠这个混饭吃，勉强混得人模狗样，改革开放春风吹到这片区时，政府部门带领人民群众，曾掀起过一阵肃清封建残余的□□运动，他因此受到打压，虽然影响相对那些出尽风头的稍小，但白家的算命“产业”根基动摇，难以存活，大家也还是倾向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勤勤恳恳过日子。

但他本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星象也好面相也罢，总之只要被他相过的东西，都会得到一个近乎“大事不妙”的说辞。

明颀原本是对这套东西嗤之以鼻的，这时又莫名揪心起来——那么小一个娃娃，要真有个什么也不好说了。

毕竟……唉，往事不再提。

他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江夜一个人蹲在暖炉边的背影，还为来得及多感伤，这背影的主人不知好歹地回头送了他一个挑事的微笑。

“去他的，管那么多。”明颀仰面躺下，“他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心可真够硬的。”

“半仙还不睡是在搞什么？”

“写新闻稿，我怀疑我们部长是闹钟转世投胎，隔几分钟就要在我耳边叫唤几次：交稿了，交稿了。那边采访部转交的资料我还没捂热，就有个祖宗在这边催，真是搞得我两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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