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2）

“没关系。”高娜畅然一笑，“那咱不要就是。”

态度反转太快，明颀一时没搞懂，吊着脸色问：“你脑仁被螺旋桨切过吗？”

“嘿，难道你希望我五花大绑让你去见人家？给你充分的自由还挑三拣四，瞧你怎么说你姐的。”

“叫你一声姐是尊重你，不过大我几小时，不是交通闭塞的话我肯定比你先出来，况且也是我妈先怀上的吧，你这个不要脸的……早产儿。”

“嘿，”高娜朝明颀头上拍了一把，“早产怎样？看不起？我妈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从手掌这么大喂大，还允许你来说三道四了。”

“是是是，老姐亭亭玉立，倾国倾城。”

“呵——”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昂？”

“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嗯——”高娜点了个悠长悠长的头，“这还差不多。”

明颀虚着眼，心说：“这是什么沙雕老姐？”

明颀的父母对交友这方面过于干涉，他又是家里的独生子，所以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玩伴，更别说什么青梅竹马的情谊。

高娜性格大大咧咧的，寒暑假能和他见上一面，每逢遇见，总要争斗不休，非你死我活不肯放手。

明颀小时候的性子硬，争强好胜，高娜是个爱生事的主儿，原本是不用怕他的。只是双强相见，喋喋不休互不相让，颇有棋逢对手的意味，高娜因而从中寻得点礼尚往来的味道，要拉明颀过来作亲军。

两个小孩在拉拉扯扯你争我抢的日子里长大，算不上是知心换命的挚友，但起码是一起交游过的“铁哥们儿”。

俩人坐在运动场的观众席上。

明颀用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用脚尖碾地上的沙子：“很多时候我都在想，我爷爷这脉向来穷，穷山却飞出我爸这条龙。无产阶级试错的代价小，所以他才敢干、敢拼，才会有今天。而你们也是怕好好的接班人苗子被掐断，才想要一个劲地提拔我。”

“你也知道啊。为什么还不争气？”

“所以你找作家学姐跟我……相什么亲，是为了给家族复兴助攻么？”

“那可不。”

明颀的家庭背景其实也是不错的：明妈是A大法语系的老师，任教二十余年；明爸是资深作家。

可是他偏偏不争气，文不成武不就，居然还有心思要充廉价劳动力的数，常常被认为是乌烟瘴气的来源。

他刚想说“老姐你就别瞎操心”之类的话，谁知那边自己先笑了起来，老实交代：“好了好了，我其实也没想那么多，纯粹想做个媒，了桩婚。配置太低了怕你看不上，看表白墙上有这个顺便问一下你而已，万一能让小子改邪归正呢。放心吧，老姐从来不强迫你什么，既然不愿意就算了。”

“呃。”

“加油吧小老弟。”高娜说着，冲明颀肩膀上冲了一拳，随即步子轻巧地一迈，从位置上跳下去。

风响动，“飞机”起飞。

高娜把长发往耳侧一别：“我玩去了。”

明颀笑笑，就当是回应，然后看着那渺小的一点越飞越远，自己也继续做该做的事去。

高中的时候，他的成绩长期处于中下游，高考的时候发挥超常了点，不然就与一本失之交臂了。

他的既定目标是走个理工大学，学点数学物理之类的，再不济学计算机机械类的也凑合，可奉承“法语为第一生产力”的老妈不这样想，毅然决然地替他把志愿填成了……

唉，后来就是这样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来A大学法语。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整个系都知道王老师有个好儿子，翘课就算了，还逢考必挂。这关系很微妙，因为是母子，难说有些地方王老师要偏向明颀这边，所以尽管他表现不太讨喜，很多人还是明面上不敢招惹他，都期待着哪天能从他那里沾沾光。

快一学期过去了，他也就能满足那些人这点幻想，除此之外，可是说是一无是处。

而那些人，除了拍马屁也没什么实际用途，至于王老师，她现在应该有力气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明颀来到办公室，很不意外地见门是开着的。

他妈坐在办公桌前，眼神杵在电脑旁边的仙人球盆景发呆。

这女人素面朝天，眉眼如画，除了有点苍老之外，还能称得上赏心悦目。明颀的长相随她，五官像，整体也像，带了几分淡泊如水、温润如玉的柔和。

王老师眼珠一转，使了个手势，叫他过来坐下。

她把披肩往胸口拢了拢，以中国式家长的语气开场：“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接下来王老师习惯性地赘述了一段法语，然后用中文翻译过来，明颀只“哦”了一声。

无非就是说“你无底线对自己放纵，如今已经产生了无法挽回的结果，如果期待事情向好的方面发展，你应当思考如何改变这种现状。我会给予你足够的自由，但前提是你得知道怎样成为一个健全的‘人’。”

“人”这个字被她加了重音。

五分钟后，明颀摇摇晃晃从办公室出来了。只有一个感觉——什么玩意儿？真他妈让人蛋疼。

自由、平等、博爱，已经被刻进了王老师的骨子里，那造就了一个优雅的法式女人，成就了一个法语从教者，却也限制了一个母亲“指点江山”。

就像她所说的，她会给明颀以足够的自由，耳提面命或许曾经有过，但今时不复往昔，她不可能永远把他护在襁褓里，不可能给他铺好路，一切取决于他自己。

是好是坏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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