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饼（1/2）

拜过先皇后像, 赵雍松开她的袖口拊掌一拍，约莫几秒钟，殿前暗卫提着枣木食盒动作轻便地递了进来。

还、还可以这样？

在慕阮阮一脸震惊中，暗卫去同一阵轻烟，静悄悄地来又静悄悄走了。

若不是蒲团前面这个蓦然出现的证据，她都能哄一哄自个儿是眼花出现了幻觉。

慕阮阮打开食盒，在扑鼻的甜香中突然想到, 小叔约莫以为她会在皇后宫里留宿，至于慕皇后应当也不会在意她的去向。

所以两头信息不对等, 一晚上不回去倒也不妨事。

但是，她这般行为还莫名有一种初高中早恋，背着家长偷偷幽会的既视感。

……真是个令人窒息的想法。

慕阮阮含住一块栗子酥摇了摇头，想什么呢, 还早恋，恋谁去打哪儿来的恋。

而且，她此行是本着慈悲精神慰问慰问合作伙伴的, 再再正经不过了。

哪儿来的恋爱脑，简直是瞎闹！

无灯无月无星子，窗外只余一片阗阗的黑。殿内很静，只一对香烛噼噼啪啪地响，烛光中画像上的女子越发缥缈虚无。

赵雍对暗卫送来的糕点没什么兴趣，盯着慕阮阮头顶的发旋, 神色淡淡。

他半垂着眼轻笑一声, 突然说道：“娘娘也爱食咸口的糕饼, 当年亦是个中好手，时常亲自下厨，小时候……”

慕阮阮一顿，疑惑道：“小时候如何？”

赵雍闭了闭眼，“小时候娘娘总说我没什么乐趣，咸甜酸辣各是人间一绝，风味别致，到我这儿却每每只得一个好字。”

慕阮阮点了点头，“酸甜苦辣咸各有各的味道，世间美食那当然是缺一不可。”

哦当然，苦就算了，人间已经如此艰难，若还天天吃苦，那也太不是滋味。

她又感叹道：“如此说来，若是娘娘还在，当可同我引为知己。”

赵雍一哂，当年的崔皇后可不正是点着他的额头连连笑叹，若是你慕家妹妹在这儿，保准能夸出几百种花样。

慕阮阮把剩下半口一口酥塞进嘴里，拍了拍手，抬眸问道：“说起来，崔娘娘可有提起过我？我小时候……是个什么样儿啊？”

赵雍挑眉顿了顿。

仔细想来，似乎打小她嘴里就爱蹦出些新鲜的词儿，且性子最是古灵精怪，全然不似寻常贵女。

和着谢湛一道摸鱼走狗，总能把好脾气如慕侯爷都惹毛。

他那时同她鲜有交集，却总能听见崔皇后在他耳边感叹，慕家女儿同谢家小子这一对儿青梅竹马，若是得幸能成，来年怕是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佳话。

赵雍脸上笑意散了些，淡淡道：“同现下也没什么。”

他眼尾低敛，眸低深深泛不起半点波澜。

偶尔，他也会分不清脑海里前世今生的记忆，究竟是不是臆想来的。

但唯一能肯定的是，阮阮倾慕过的人有许多，只是都不长久，每每只得三分热情，来得快，忘得也快。

只是，其中没一个是像他这般古板无趣之人。

但，那又如何。赵雍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轻轻地替她擦了擦唇角残存的碎屑，又道：“全然不似寻常的贵女，嗯，跟皮猴儿差不离。”

慕阮阮耳骨红了一片，不自在地接过帕子自己来，她目光飘忽不定，声音毫无威胁力度，“喂，你怎么能这么说堂堂郡主，还假先人之辞，若放在外头我、我定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赵雍扬眉，促狭道：“从前长安城谁人不知，慕侯爷的小女儿偷喝他的酒，醉得一塌糊涂，被气急败坏的阮将军追着教训。”

谁还没个不堪回首的童年呢。

慕阮阮讪讪一笑，含糊道：“有这么一回事儿？啊，我似乎有一星半点映象，但……”

她绞尽脑汁，“值此多事之秋，眼前事尚且无暇他顾，你我又岂能囿于前尘旧事，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赵雍点头：“你说得对。”

慕阮阮松了一口气，反复思索了好半天，才想起此行初衷，皱了皱眉道：“我瞧着陛下此番似乎……当真是大动肝火。”

赵雍笑了笑，“无碍。”

此番在他这儿受生得郁气越多，对赵元稷的反噬就会越厉害。赵雍瞧了瞧她眼中显而易见的心疼，把后头的话一一咽回肚子里，半垂眼落寞道：“我……习惯了，便不觉得有什么。”

慕阮阮眨了眨眼，抬手将手底下最后一块舍不得吃的酥饼递过去，“喏，这个味道最好，我偶尔难过时便会寻来尝一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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