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修罗场了吗(三十四)（1/2）
烛火成排，殿中亮如白昼。
再有一个时辰就该天亮了。
可棹春看着眼前刻苦认真的人，咬住舌尖把哈欠咽了回去，继续听纠教正。
清润的嗓音因为久不开口一时练得太过而愈发沙哑，但语出句断越来越通顺。
棹春觉得今日实在足够了，斟杯温在一旁的梨茶，不发出一丝声响置在贵妃手边，温和劝道:“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您做的已经很好了，留得青山在，不急于一时，明日再习如何？”
贵妃直直挺着背摇头，认真执拗。
棹春忍住笑意道:“为何这般急切？有很重要的事吗？”
执拗的姑娘重重点头，沙哑的声音多了一分期盼:“想……”咬着唇青稚羞涩地笑了笑，坚定道:“唤她的名字。”
夜不再冗沉，时光悄走，日轮东升。
是个不错的晴日，但昨夜绝不是个良夜，冉秋起来就发了热，不得已拒了今日茶会，同时闭不见客。毕竟是初一，惯会多少有人来访，只冉秋现下实无气力应付。
茶会是李朔霜办的，说是品茶谈天，实是教众人都见见长途跋涉的来客。
伶舟归赴至岁晏宫中，才知冉秋病了，至却已至不好脱身，正想着用什么理由早走，就见李朔霜望向她。
场布在景春台上，底下盛放的依然是牡丹，层层叠叠如云，好奇的桑坐在李朔霜身边被同样对她感到好奇的众人打量。茶会非宴，不再是一人一案，而是围桌并坐。
李朔霜的左边无人落座，好像有意为谁留着。
安静扫看一周，不知为何燕待歌也不在，林见欢不做凤尾领着一堆人单占另桌景好处，察她目光哼瞪侧首，身边坐满了人。
贵妃如常拒了。
孤家寡人现在才像个孤家寡人。感觉已有人注意，李朔霜的目光也依然不落开，伶舟归垂眸片刻，抬步向她走去。
“不必拘束，坐。”李朔霜平淡道完，还如平日端庄，平静将一切收在眼底，不退亦不参与。
桑好奇热情地与嫔妃们愉快谈说，说着外域见闻，说到尽兴，还会冒出几句用奇异音调说的难懂的话，如此半刻，人尽数齐了。怡嫔收敛许多，不再踩着时刻堪至。锋利的刺也好像不见，连同那些春风得意，收敛成一派婉柔大方。
大方到主动坐在了伶舟归身旁，含笑与她问候，就似从未有什么过节，有的是交情。
气氛平和好一会儿，怡嫔做样盯着茶汤，看它浮沉终落，道:“水再清茶也落底，不知何物不掉泥淖中？”
伶舟归置若罔闻，反是李朔霜多看一眼，但未置可否。
今日来的人不少，知事的更不少，带了两份礼。一份不消说，另一份自就是赠于桑的见面礼。
奉礼的人拜了一拨又一拨，赠于李朔霜的交与寒衣便是，送给桑的则是当众送赠。礼物已在一旁摆得满满当当，这时又是一宫人捧奉而献，赠者笑着介绍，自得于这份礼物的体面，满意转头去看，礼仍是礼，奉礼的宫人却不是自己侍女，低着头看不全面容，琢磨出不对来，却只以为是突发了什么事，怀着侥幸不敢提明，只小声嘀咕道:“死丫头死哪去了？”待礼送完，回到原位小声究问:“你是谁？怎么是你来送，盼华呢？”她的身份不高，位份不高，丢在哪里都不起眼，也就这么一个亲近可信的人。
陌生的宫人瑟缩受惊道:“奴婢是在此当差，从前与盼华姐姐同得嬷嬷教导，她忽然腹痛难忍，情急突然，又实在不敢耽搁，千叮万嘱才肯交替给奴婢来。”
这茬算是揭过，无人注意到这谁都不眼熟的宫人侯去了角落。
话声不断，茶添了一盏又一盏。无人闻见十丈外踏檐几声，琉璃瓦动，黑影隐在戗脊之间。
一声短促的哨声响起。
台上人尚未觉，谈着天吃果饮茶，角落中的人手扶在腰侧以待。
桑拿着一对精致玉扣在手中把玩，听着旁边人说完话，笑回:“故里少见……”她音调奇异的话未道完，一道箭矢破空逆风而来，唰一声钉在了面前红桌上。
人群顿时死寂，紧接着是惊惧叫声，宛如碎石投湖惊散鱼群，挨在阶旁的已有几个慌不择路跌撞跑摔下台。
“来人——”
声声惊呼满是惧意，跑得的跑，跑不得的往里挤，上上下下把唯一一条生路堵了个严实。实无人能主持大局，因为她们已慌得听不进去。
唯有最里仍一动不动，怡嫔脸色青白但尚算冷静，伶舟归面无惧色，李朔霜锁眉却在尝试疏劝众人，桑缩着身子左顾右盼想借物遮挡，她身边的人早已散光。
这时谁也不能顾及谁，林见欢早被挤得不见。璇安颤着身子勉强护持住怡嫔，怡嫔仍是难免失色喃喃:“怎么办，我还不能死……”的确很有可能是冲她来的。
伶舟归身边无人相护，不观周围情形不看惊慌人群，反是静看李朔霜将泰半护她的人令去保护桑，虽则也就二三，但在现下实属可贵，景春台不大只高，在这台上能带的人不多，大多都只带了一二近侍。
箭矢接二连三再袭，似是盯准了桑，或是她们这一桌，落偏的钉穿桌木，射中的钉穿人身，护着李朔霜的人已倒下了一个，护着桑的人也只剩下一个。
李朔霜快速巡看一周，对身旁人道:“去保护王女。”
“可是您……”护着她的人实不情愿。
“去。”李朔霜不容置疑道。
宫人咬牙到桑身旁替上，李朔霜此时真正孤立无援了。她仍不惶然，正要设法避躲，猝不及防，风声突过，一只箭矢擦过耳畔，血丝漫出，一丝不苟梳整好的鬓发同时落下一缕搭在颈上。
平静无波的凤眸顿失光彩，李朔霜无措僵住身子，如坠冰窖手脚冰凉。说起来不可思议，但她的确呆住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