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修罗场了吗(八)（1/2）
“你这么好心？送我东西？”林见欢觉得要是她遇见个自己这样的，随时挑惹找掐的人，别说送礼，怕不是要送砒，霜。
伶舟归没说话。东西已在面前，不掀开看看也说不过去，林见欢伸手一下扯落盖着的锦帕。
不知是否错觉，光华顿溢满室。已经不能用华丽形容的羽衣，静静躺在那里，仿佛穿上便会入云流碧空，归群玉山头。裙摆流转赤华，似枫似血，正如凰尾，教人不由怀疑，匠人是否真将凰羽融入其中赋色。
“天羽衣？……”林见欢不是犹疑，而是确信。她的神情有些迷茫，似要确认真假，茫然伸手，只敢指尖小心翼翼地停留。
果无一丝缝合痕迹，浑然天成。
林见欢的神情顿时精彩起来，始是惊夹杂一点喜色，一霎后又是疑，疑完突然想明什么般，毫无凝滞地转成震怒，神情冰冷不屑笑道：“我说你哪来的好心，用这东西折辱谁呢？”
伶舟归能大概猜到她怎生想的，可不但不解释，反倒出人意料地点头。
折竹一惊，相留也讶，林见欢气得打牙颤。
伶舟归淡然饮口茶，道：“是，因为我很生气，不论是那把琴，还是下山的事。你看，你要不到的东西，我一求就来，我倒是懂得你为何喜欢与我作对了，你现在的脸色很好看，比你非要违心假笑缠着我好看。”
林见欢不止牙打颤了，身子都气得发抖。
“琴的事可以作罢，但你分明知晓我与谁同车，你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对吗？我不是你的谁，没资格管你，更没责任要由着你，你要对付我也随意，但不代表我会一直忍让下去。之所以从前不计较，因你也没做什么会实在伤害到谁的事。”
“可这一回，你真的做过了。”
林见欢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做过又怎样？你能拿我怎样？不过仗着一点恩宠，仗着陛下的情义罢了，谁知道还剩多少。端着你的架子吧，色衰爱弛，看看能到几时！”
伶舟归垂眸划着杯沿，平静依旧：“我不靠谁的爱活。”不等林见欢反驳，抬眸直视她道：“以色侍人的，究竟是谁？裳妃，不是我。”
林见欢如遭雷击，裳字是好，却太过贴切轻佻。她无家世也无家人，能到今天的位置，小意讨好，诸般算计，千苦万苦，到底不及伶舟归轻而易举一字一句，她求之不得的东西，她弃之若履的不想要，怎能甘心？
一字是明，一字是裳，孰轻孰重，怎堪细想。
林见欢低笑一阵，眼底薄红，竭力平着颤道：“那又如何，我可未曾进过冷宫，也不曾勾结异族，满门抄斩，孤身苟延在世！”
此话一出几人都去看她，相留面色煞白，祈她千万别再说下去，折竹脸也白了，看她一眼，小心回望伶舟归。
伶舟归没什么表情，敛眸看不出情绪，整个人却就似一滩死水，困在了干涸泥湾。林见欢的颤抖逐渐平复下去，眼底的红却未散。半晌，伶舟归开口：“到此为止吧，你和我都是。方才的话不是我本意，天羽衣送你，亦只因你配得上。”她面无表情地揉揉眼角，放盏离椅道：“不便相陪，还请自便。”
可林见欢分明见到她的眼角也红了，心中突然慌乱，酸涩袭上，不知不觉落下滴泪来。
离开的人脚步顿下，但实在不知说什么好，低头踟蹰片刻，提步又欲走。她不停这片刻还好，偏一停一顿，像是踩在人心上，教人不得不将她的茕孑看在眼里。
第二颗泪便也落下了，接着如涓流般，不停砸在膝上。
伶舟归的脚步便又停住，深深叹了一声，折回林见欢面前，先是站在她身前，有些无措道：“别哭。”颇为生硬，一听就是没安慰过人。林见欢不理，别脸不语。
伶舟归没奈何，头回不顾仪态在她身前蹲下，仰起脸看她。林见欢也觉自己这泪流得莫名其妙，好像是为自己流的，但又似乎不全是。她看着那青紫交错的手抚到自己脸上，也看见那双沉静的眼。
有些东西与往日不同了，可也说不清是什么。
林见欢这回没躲，噎着气说：“我，讨厌，你……”
“我知道。”
她感觉到自己的泪痕被微凉拭干，眨了眨酸涩的眼，仍道：“我，真的，很讨厌你……”
“可以，讨厌也没关系，你可以继续讨厌下去。”
林见欢闭了闭眼：“你很烦。”
“嗯。”
“可你……不许讨厌，我。”
伶舟归没问为什么，只轻声应了：“好。”
却不知又戳到林见欢哪处痛痒，她哽声道：“你真是个讨厌鬼！我这样……这样说你，你都……你都……”
“我知道你其实不想。”
“你知道，什么……”林见欢哽咽着，紧攥住伶舟归的手，用尽全力捏着，道：“我不愿，见你好……我才不愿，你好……”话音是间断泣声，听得出不是假话。
伶舟归由她捏着，并不喊痛。折竹却实在看不下去，正想上前，伶舟归摇头示意，吩咐她带着相留下去。相留也有些忧心，可林见欢此时没心思顾她，二人便无奈出厅。
“你，不会痛的吗……”林见欢抽噎着嫌弃起来。
“……你自己下的手你不知道？林见欢，你是不是真的撞傻了。”伶舟归认真思量看向她额上脂粉都未能遮住全部的红肿。
换来林见欢死力一捏。
伶舟归终是锁眉，道：“你力气真的好大。”
林见欢瞪她，哭得更凶了：“你就不能做个人！”
“……傻子。”不等林见欢再捏或是再嘴硬，伶舟归站起俯身轻拥住她，拍着脊背替她顺气。林见欢埋在伶舟归腰间，放过她的手，开始使劲掐她的腰。
直到估摸腰也掐得青紫了，林见欢止住，怀着妒羡之心，把春葱细指都可一手握余的腰狠狠捏了一把，胡乱擦脸起身，啐了句讨厌阔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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