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修罗场了吗(七)（1/2）

依然是揉着药处理好了，但冉秋还是没有停下，拿出一只小小的玉罐，指腹沾点，清凉的味道化开。这一次却不是敷在新伤，而是点在陈旧的疤痕上。软腻的指腹下，霜白的肌肤轻颤，伤痕白的更是不同，突兀交错着。已经愈合了，可又没有真正愈合，清凉的药膏细细敷好，不再颤抖，接受了迟来的愈疗。

“陛下……知道吗？”冉秋问道，依然垂着眼。

伶舟归没有回答。

若是当时好好疗养，当不至如此，能至此，固然是没法子。

鞭伤，烫伤，烙伤，大都是刑罚痕迹。软腻的指腹仍在不停游走，伶舟归低声开口：“没关系，不疼了。”

冉秋轻轻应声，道：“方才为何，妹妹分明能够无恙。”

“……我较想你无恙。”

冉秋不语，默默垂头轻轻吹气。

车内狼藉一片，人也有些狼狈，此时已行了半途，宽阔平道上提了些速。车身又是轻轻一荡，伶舟归不觉又护，清冽气息又围绕过来，冉秋微蹙的眉方展，轻笑道：“没事了。”

粉白又蔓上颈耳，伶舟归却没有撤身，凝看冉秋道：“发，乱了。”

冉秋一怔，自己抚了抚，想也是散乱窘然，轻软道：“妹妹帮我可好？”有些小女儿家的情态。实则倒也不是多狼狈，更似慵起时。钗摇被小心取下，青丝垂腰，更添几分云摇水柔，清丽的容颜近在咫尺，以指做梳，穿在细软青丝间，钗摇插回发间，与先时无二。

现下二人至少看起来不失仪了。

回到宫中已是晚间。

“娘娘？！”折竹望见伶舟归手伤时惊呼，但也不是太过意外。“各位主子都过了那段路，太后差了人提醒，怎么还会如此？”

“我前面是谁？”

“裳妃娘娘，听说她的人没看见太后差的人，自己受了些轻伤，回来发了好大一通气。”说到这里，折竹也想清了怎么回事，温润眼眸微冷，映着宫灯像是燃起了星火。

“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伶舟归抚抚她的靥。“唤人将裳妃送的琴谱拿来。”

“娘娘答应她了？”

“欠她一个心愿，总得还她。”

折竹气闷，又知晓绝拦不住，焉焉应下，而后道：“不如先用过晚膳再看。”

伶舟归摇头：“没什么胃口，不用了。”不等折竹再劝，起身向琴室去。宫殿仍是从前的宫殿，几载修缮如故，一处都不曾改变。宫灯长明，照亮一座座宫室，忍冬在墙，无声度冬。

琴室在后殿竹林中，竹林潇潇，风动清响，枯叶铺了一地。室中未落尘，琴案铺椅都摆得极整，也无多余繁饰，一案一椅，几卷旧竹谱，一萧。冬风过堂，无人在的话，真是好一番萧瑟景象。

伶舟归坐到琴案前，点燃青灯，灭了带来的宫灯，执萧细看，片刻又丢了回去。取出袖中彤管，轻轻摩挲刻痕地方，飘逸洒然，是个小小的笙字。拿到时便有的，那时尚不解其意。

琴室的门被叩响，熟悉的声音道：“娘娘？”

“进。”思绪打断，将彤管收了回去。

折竹提着一个食盒入门，不算浓厚的药味合着鲜甜香气，大抵炖了不少时候。放下食盒取出药膳，不等伶舟归瞪她，笑道：“陛下派人送来的。”

伶舟归揉揉眉心，无声的拒绝姿态。

“娘娘。”折竹可怜巴巴地望她。

“会奏萧吗？”伶舟归不为所动，突喃道，不等折竹回答，自己先摇头，道：“明**将这萧给陛下送去，礼尚往来，我也得给裳妃讨样东西。”

折竹应是，道：“娘娘手伤了，要奴婢伺候沐浴么？”伶舟归以前从不，都是将人赶了自己泡着。

“不必。”

第二日请安时伶舟归终于明白林见欢为何会有拖人下水的心了。

原来撞的是头。

看模样撞得真的有些傻，她收回先前不信神的话，真的，很灵验。

没忍住笑，惹来林见欢幽怨一瞪，写满了这都怪谁，大抵又将这笔帐算在伶舟归头上了。

李朔霜拂茶不饮，淡看底下暗涌来往，目光落过二人身伤，都是伤在显眼地方，想不见也难。贵妃依旧称病，传话未见好，上首空了一座。伶舟归总不经意去看，落空又收回，然总周而复始，收回又不自觉去看，但好在总是遮掩及时，不算引人注目。

可冉秋就在她身边，不会注意不到，以为伶舟归担心，宽慰道：“贵妃无事，她在太后之后，第一个晓得路滑消息，不会有事。”

“那便好。”伶舟归微笑，不再去看。

冉秋却觉她情绪不似面上，不再提，只柔声道：“妹妹要为太后抄写的经文怎办？”

“不大痛，只是看起来唬人。”

冉秋眉眼微垂，不赞同也是极温柔的模样，轻轻摇头道：“不可小看，妹妹赠我抄本护我安然，病躯残破，能做的事不多，可我也想为你做些什么。不然，何以为报呢？结草可是来生的事啦。”

伶舟归默默听完，只道：“今夕就好，来生一定还早。”内意是今生定长。

“好。”冉秋眉眼弯弯，黛若春山，眉是春，眼是秋，春秋如此，怎会不期万载。

“我帮妹妹抄写吧，看来会多叨扰了。”

“不会劳累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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