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佛珠(1/2)
人逢喜事精神爽,潘坚走起路来都带着风,脸上带着忍都忍不住的笑纹儿,遇到下人想要训斥几句都没法板着脸。
走到那个门槛时,瞅着四下没人,他竟然老夫聊发少年狂地一跃而过,象是只大马猴。
到了正屋门口,王嬷嬷一见就知道有好事,挥舞着手绢夸张地说:“啧啧,我瞅着老爷是越发年轻了!”
“王嬷嬷越来越会说话了。”潘坚哈哈大笑走了进去。
潘母吃完香瓜正剔着牙,头也不抬地说:“从京里回来了?顺利吗?”
“全都按娘的吩咐做的,怎么会不顺利?”潘坚嘿嘿笑着,“这回儿子可是长脸了,花夫人让打开库房的门,由得儿子在里面随便挑一件赏赐。”
“让你挑,你就真挑了?”潘母挑了挑眉,朝潘坚身后瞅了眼,“你把我那块五枚缎的料子拿给惠芳,给美凤做套条好看的裙子。叫她不要老是眼红紫鹃一没娘的孩子,祖母同样心疼她。”
王嬷嬷知道是在赶自己,慢吞吞地朝外走,又拿那些说过无数次的老话重复着:“紫鹃小姐命苦,好在投胎到了咱们潘家,咱们老夫人慈悲……”
等到王嬷嬷一走出大门,潘坚便说:“哪能啊,儿子是那般不晓事理的人么?花夫人赏脸,总不能充大尾巴狼不接着。娘亲每日礼佛,于是我就拿了这个来孝敬您老人家,您瞅瞅怎么样?”
说着潘坚掏出一物呈了过去。
那是一串沉香佛珠,纹路清晰,有层漂亮的包浆。潘母是见过世面的,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接过来细看:“开过光吗?”
“开过。”
“哪位大师做的法事?”
“金光寺的智云禅师。”潘坚裂着嘴笑道,“十年前宫里请智云禅师办法事,顺便给一批宝物开光,这就是其中的一件。这佛珠还没人用过,十年如一日由宫里派人手养着。”
潘母更是爱不释手,戴在手腕上连声说:“宫里出来的,讲究!”
潘坚挤眉弄眼地笑了:“儿子早就留意到这件佛珠了。侯府里的宝贝多,咱们都惦记不上,拿别的会被人说闲话,只有这个不妨事。我说要带回来给您,花夫人当着英公子的面夸我有孝心,还让带了半只獐子给您尝鲜。”
“长进了!”潘母满意地说,“花夫人这是在试你呢!拿多了不好看,不拿或少拿又太矫情,这样做刚刚好。”
难得他老子娘的赞赏,潘坚更得意了:“照咱们计划的一步步走下去,一切顺利的话,将来的好处只会多不会少,咱们老潘家要时来运转喽!”
潘母从得到宝的喜悦中冷静下来:“花夫人对玉姨娘的事有什么说法?”
潘坚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她说那贱人已经进了潘家的门,由得我处置便是,多问几句都嫌烦。”
“侯爷呢?”潘母又不放心地追问道。
“侯爷更不管这码子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潘母的心总算是落到了肚子里,“我没料到惠芳的怨气那么大,居然背着我一把火烧了,连个囫囵尸首也不肯留。其实又何必呢?人死了不碍眼就得了,弄这些有的没的干嘛?害得我这几天心神不定,生怕被降罪。”
“烧了?”潘坚睁大了眼。
潘母点了点头。
“烧了就烧了吧!”潘坚挥了挥手,“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她?真当她永远十八岁?亏得侯爷没来见过她,那张脸早就不能看了!”
潘母皱了皱眉,良久才说:“你忘记小段了吗?”
“没事提他干什么?”潘坚脸色一变,尖锐地说,象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这些年我们总是在揣摩着侯爷和花夫人的心意,可是连他们也不敢小瞧了小六子。”潘母长叹一声,“当年为了韩玉容,他可是能不要命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连县丞的公子也敢杀,杀了以后还敢在墙上留血书认账。只要他一天没死,我的这颗心就是悬着的。若不是怕他又杀回来,你当我真喜欢紫鹃这死孩子,当老妈子烦都烦死了!”
潘坚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喜悦的情绪一扫而空,阴沉着脸,有几分不服,几分恼怒,几分忌惮。
连着下了两天的雨,今天清早终于放晴了,连绵的远山被雨水洗过绿得更加生机盎然。偶尔有飞鸟掠过,山里很快又恢复了宁静。
前面的路太泥泞,一驾乌篷马车不得不在半山腰停了下来,从车里走出一个老婆子一个少妇,接下来居然还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孩。
女孩脖子上挂着银项圈,头发上插了一朵小白花。她的神情萎靡,象是个被打败的小兵,挫折、失望、愤怒、无力,却又不服输的样子。
今天是韩玉容出殡的日子,姨娘的丧事从简,但潘家只打发了两个奴才来送她上路,也太轻慢了点。
原本是不准紫鹃来的,可是她不放心,吵着闹着非来不可。
娘亲被烧了,紫鹃没能拦得住,今天打算不错眼珠地盯着,可她还没来得及认识到自己身体的孱弱,在路上不知不觉睡着了。她很是懊恼,暗暗骂自己太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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