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兮(1/2)
红木拔步床上睡着一个小小的女孩,才五六岁年纪,脖子上挂着银项圈,薄毯早就被她踢到一边,露出的小肚皮随着平稳的呼吸一起一伏,白白胖胖可爱至极。
一声炸雷,她蓦地睁开眼,晶亮的双瞳在黑暗中闪烁。
被貔貅镇纸连砸了四五下,头上流了那么多血,居然没有死,潘紫鹃冷冷一笑,到底是不敢往死里打,还是手下留了情?
成亲才几天就新婚夫婿就对她大打出手,证明那些甜言蜜语全是假的,全是骗人的!
承恩侯府唯一的嫡子,很了不起吗?嫁给他不是高攀,他应该心里有数,居然还敢打人,反了天了?
“姜世英,你等着!”潘紫鹃攥紧拳头说。
正在愤懑难平之际,隐隐听见有人声,潘紫鹃竖起耳朵,听出是祖母和爹在说话。
昏暗中家俱的轮廓,空气中淡淡的檀香味,她这才发觉回到了自己家里,睡在了祖母的大船上。
得要告诉他们,姜家没一个好东西!潘紫鹃忙翻身下床,却滚到了地上。
抬头望了望高高的床沿,揉揉摔成八瓣的小屁股,潘紫鹃愕然,然后连滚带爬地朝门口跑去。
母子二人正说得起劲,全然没有留意到门口多了一个小人儿。
在后来的日子里,潘紫鹃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会死而复生,为什么活过来后不是生命中的任何一天,而是这个仲夏日的午后,为什么要恰好变回五岁,为什么老天爷要把丑陋的真相放在她的鼻子尖下,逼得她非看不可,为什么改变心意,不让自己这辈子再糊里糊涂地过下去了。
“让他当小厮服侍紫鹃,由紫鹃这孩子做恶人,我们在中间可进可退,适时安抚一下,将来他一定会对我们心存感激的。紫鹃才五岁就够磨人的,以后更是不得了,谁服侍她都不是桩好差事,我们再不露痕迹地挑拔一二,秦朗这些年不会好过。反正将来他要恨也是恨紫鹃,不关我们的事,说不得还对我们感激涕零。横竖都是我们得利,这笔买卖划算!”
“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来一个大义灭亲,他就是我们潘家两代人能依靠的大树,我闭了眼也……”
不是她存心偷听,她还没学会这样的心机,她只是被惊着了,惊得说不出话。
亏他们想得出来,其逻辑严谨、创意新奇、结构完整、剧情跌宕胜过了京城勾栏瓦肆最好的说书先生,就连乡间最吝啬的土财主也该欣赏他们的物尽其用,连汤汁儿都没有浪费。
“紫鹃,你怎么在那里?”她还很小,还听不懂他们的话,潘坚仍是很不悦,象是当场被捉住的贼,恼羞成怒。
“凶什么?”潘母瞪了潘坚一眼,张开双臂亲亲热热地唤道,“我的小鹃鹃醒了?快到祖母这里来!”
她的笑容太僵硬,她的温情太虚假,潘紫鹃觉得一阵恶心。
潘坚皱了皱眉,她长得太象韩玉容了,将来保准是个美人儿,万一和秦朗日久生情,岂不是名符其实地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在自己看来,这孩子一丁点儿的好处都没有,但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男人嘛,毕竟都是好色的,比如他自己。
想了想,他扭头说,“她还才五岁,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只会哭闹。把秦朗交给美凤亦可,她的性情倒也老辣,长大了是个能办大事的,前几天一瓢滚开的水灭了一窝的蚂蚁。紫鹃不过是会闹腾,有点小聪明,下不得狠手。惠芳杖责个下人,打得狠了些,她竟然在旁边哭了半晌,烦都烦死了。”
没准秦朗是侯爷的儿子,将来嫁进侯府的只能是美凤,岂能便宜了小杂种?想到未来某一天可能和侯府结成亲家,潘坚的心又活泛起来。
潘母的左眼皮没来由跳了几下,有些走了神。
见她没有点头,潘坚想起那些□□,又放低身段柔声说:“紫鹃是被雷声吓醒的吧?有爹在,没事的,快回去睡觉,爹和祖母还有话要说。”
剥皮拆骨吃干抹尽了,还没完?他们还想如何?潘紫鹃气极,反倒朝前走去:“我不想睡。”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脸上一团稚气,没有半点气势,撅着红嘟嘟的小嘴固执得可人疼。
潘母没有起疑,满意地把她抱在腿上:“这就对了!要把紫鹃这丫头当亲闺女,至少要做到脸面上,让人瞧不出毛病,你却总是连这点也做不到。幸亏呀,她还小,今天发生过的事明儿就不记得了,等大几岁我看你可怎么收拾?我养她是要留着大用的,养成仇人倒还不如不养了!”
她用那种哄小孩子的腔调,说得细声细气,可是话里透出恶毒,紫鹃气呼呼地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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