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2）

袁府，静思阁。

袁悰跪坐于案几前，手执狼毫悬于纸上，久久不落。书案正对的墙上，是他祖父和父亲的墨宝。

‘未雨绸缪’四字，铁画银钩，出自祖父之手。

‘常备不懈’一词，笔扫千军，是父亲写下的。

一滴墨汁落在宣纸上，袁悰盯着被晕染开的宣纸，顺着墨迹，提笔写下一个‘義’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

屋外传来两道不重的敲门声。袁悰从座上起身，走至门边拉开一看，门外站着的，是他的小妹。

“阿兄。”袁念容手里端着的食案上，摆的是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以及袁悰喜欢的小点。

她站在门口，直直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歉意还有她这个岁年不该有的愁思。

袁悰侧身让出位置，顺势接过她手里的食案，笑着道：“半年未归家，阿容见到为兄，似乎，并不高兴。？”

袁念容走进屋内，低头道：“阿兄，抱歉。”

“与你开玩笑呢，傻丫头。”他习惯性地抬手想揉揉她的脑袋。宽厚修长的手掌却顿在半空，没有落下。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袁念容没注意他的举动，只道，“我都听阿爹说了，阿兄你是为了替我回绝亲事，才会在御前失仪，被祖父责罚的。”

兄长刚归家，才卸下甲胄，连母亲的面都未曾见到，就被罚至此处思过。

父亲为了不叫母亲担心，骗她说兄长酒醉，已经回房歇息，有何事明日再谈，母亲不疑有他。袁念容却从父亲转身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神色中窥见端倪。

她私下再三追问父亲，才得知实情。父亲说，此事不怪她。

怎能不怪。她曾不顾家人的阻拦，兄长的劝言，执意要嫁给慕容昭。

刚进宫时，确实有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哪怕后宫佳丽三千，慕容昭的眼里始终只有她，后来……

“阿容想加入慕容家吗？”

眼下，她的父兄健在。而站在她面前的兄长，问的话，与前世一字不差。

“不想。”她没有半分犹疑。

两个字，将前世与今生的轨迹彻底斩断，划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界限，从此再无相干。

袁景亦其实早已想好一番劝解之词。

见小妹眼神笃定，他笑着对她道：“如此，便好。”

******

宴席散后，太子被传至奉天殿。

嘉和帝在席间隐忍不发，是不想当着众臣的面数落太子。此刻面对毫无所觉的儿子，皇帝心下怒意又起。

他对着太子训斥道：“跪下！”

太子不敢不从，双膝一跪，伏地不起，“父皇，儿臣知错。”

“你说说错在何处？”

太子沉吟道：“儿臣不该贸然求娶，在殿上唐突了袁太师与袁将军，冒犯了袁将军之女。”

“你——”

嘉和帝无力地靠坐在龙椅上。江山基业若是败在此子手上，他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太师势倾朝野，袁珹兵权在握。你若是再娶袁家女，待朕百年后，将来这天下，你有把握不改姓袁吗？”

向来敬重老太师的父亲道出此言，太子始料不及，他抬起头仰视龙坐上的皇帝，迟疑道：“父皇……”

皇帝叹气。错不在太子，是他太过自负。

他一心打压藩王，只顾开疆拓土，才会过分倚重外戚，导致今日的局面。然而错已铸成，多说无益。既然他的病情愈见好转，嘉和帝欲趁此机会逐渐收回袁珹的兵权，再扶植新的势力与袁太师一派分庭抗礼。

太师于他有恩，多年来矜矜业业劳苦功高，皇帝看在眼里。但袁家势力过大，对皇权已有威胁，不得不防。

“只要太师在任一日，娶袁家女一事，不必再提。”皇帝安抚他，“谭太傅，林尚书，沈国公之女皆是容功上佳，堪为良配。太子妃的人选，朕会替你多加留意。”

太子听明白皇帝的言外之意，点头道，“谢父皇。”

选妃之事，背后牵连过多，不急于一时。

皇帝又和他提起另一件事：“近日，孟州牧就要进京述职。此番，朕打算将他调任京城。”

孟廷迁乃袁太师东床快婿，既然皇帝有意打压袁家，为何又将其召回京城？

嘉和帝看出他的不解，“孟卿是朕的人，与袁家，不会走到一处。”他将孟州牧调回京城，自有打算。

“说来，孟卿亦有一女，德才兼备。东宫选妃，可纳入考虑之列。”

太子一心全是求而不得的袁家长女，对什么孟姑娘沈姑娘林姑娘哪里感兴趣。

他不敢触怒龙颜，只回道，“父皇教训的是，儿臣当以国事为重，选妃的事宜，还是全权交由父皇与母妃做主。”

“你有这心就好。”

******

被慕容昭误认作袁家长女的言晚，令太子误会的祸首断尘，此刻还在井底待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