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2)
温帝师被他问得滞了一下。偏过头,那双懵了云雾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慢条斯理地坐下,“许是,凑巧吧!”
“是吗?”元奕回想了一遍元非尧他们的说辞,总觉是像在什么位置、漏了什么。
可又照着他们几个蠢蛋给的思路想下去,也好说得去。
罗塑在城西巡防卫当值,孟云庭养外室的宅子也在这一块儿。他们动手之后被正当值的罗塑捉回去,怪合情合理的。
元奕思考了一阵子,“朕……就当是吧!”
他便不在此纠缠了,转问温寂忱,“老师,你说,朕现在把人也放了。孟邵秋就是想动手,也来不及。可他们打人的事实抹不得,之后孟邵秋来找朕,朕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偏颇一方……”
元奕就很纠结了。
温帝师问他,“陛下想说如何处置吗?”
“是啊,”元奕头疼道:“会很难办的。”
温帝师却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最后,还是得看陛下怎么做了。”
元奕不是很明白,“怎么个意思?”
温寂忱却是不说话了。
他微微垂目,看着老实待在边角里的小皇帝。
等了半天不见回答,元奕便抓心挠肝儿起来,“老师说话啊!”
温寂忱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开话题,“陛下可听过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元奕歪了下头,等他说下去。
温帝师:“太远了,坐近一点。”他不咸不淡道。
元奕一愣,随即了然。
“哦,明白了。”他贼窃窃扫视一周,“老师是怕给外人听是吧?”
“好的!”他抿了下唇,一脸天真无邪、好糊弄地挪过去。
然后,面不改色地做坐到了温帝师的……腿上。仰起头,一派纯良相,“老师说罢,朕仔细听着!”
温寂忱便笑了。
他搂住随时要被车身之力甩出去的小少年,“这个故事,说远不远,正是发生在前朝绥安年间的谢氏一族里。”
他讲道:“陛下应也知晓,这谢氏显赫,当朝,族中子弟多有官居高位者。而族中女,也在宫中颇得盛宠。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故事便是从这谢氏说起……”
“相传,谢氏一族长房嫡系,有一位七公子。相貌不凡,人品贵重。原该前途一片大好时,看上嘉陵河畔,揽月楼里的一名舞姬。”
“这一听就是个悲剧了!”元奕忍不住插了一句话,却被温帝师抬手捂住了嘴巴。
“别闹,听臣说完。”
“唔,唔唔!”元奕乖顺地点了点头。
温寂忱便又继续讲道:“这七公子,其实是有正配夫人的,也是出身了得,且与他育有一子两女。七公子整日流连在外,她作为夫人,自是瞒不过。没多久,谢夫人便知道了。但是人前,她并未说什么,依然一如既往,照顾丈夫,对鞋流言蜚语,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奕认真地听着,听到这里实在受不了,剥开温寂忱的手,“她是不是疯了?这样都能忍得?丈夫都在外样野女人了,要是朕,早给那歌姬毒死,把他丈夫打残了锁家里,当狗喂!”
他还觉得自己想法甚好,“反正谢家家大业大,吃穿不愁的。”
温寂忱:……
有那么一瞬间,他都觉得这故事讲不下去了。
“好嘛,”察觉到温帝师在看他,元奕忙闭嘴了,“朕不再插话了。”
说着,他抓住温帝师的手,主动地扣在自己嘴上,作封口状。
这一次,没有被打断,温帝师的故事,说得还算是顺利。
那谢氏,门楣虽说不多清正,也是绝对不会容忍一歌姬进府的。府中二老,某日听府中下人议论,当即就怒了。奈何谢家儿郎沉迷于此人,两方几度争执无果,险些动了杀心。
想那歌姬能哄得谢家二郎妻儿不顾,自是有些手段。她其实心里也很清楚,要进府必须要经过二老点头,可她即便挺着肚子,二老也宁死不愿,她便知道,自己是没法从中找出突破口的。
她就看中了看起软弱可欺的正室夫人。于是,趁她外出道观进香,又是撒泼耍赖,又是厚颜恳请,求她看在孩子面上,容她有一席遮风挡雨之地。
“也真是愚蠢极了。”元奕嘴角一抽,转而道:“然后呢?这与眼前的事可有什么关系?”
“陛下且听完就明白了。”
他继续道:“其实,此事原本对谢氏来说,本就上不得台面了。二老几番容忍,还是不想伤了父子情份。可如今这一闹,传的满城风雨。败坏门风的事,他们自然是忍无可忍。所以就不再顾虑,直接出面处置,是连那歌姬腹中子也不想留了。”
“不是真杀了吧?”
温寂忱点头,“杀了,一尸两命。”
他道:“不过也是由此之后,谢氏被人握了软。谢家儿郎不知为何,也疯了,最后悬梁自尽。谢家,也自此走向败落……”
“这便是有名的:成也妇人,败也妇人。因为谢氏一族崛起,也是谢氏第七代长女的功劳。”
元奕听完,倒是没多大反应。他浅思片刻,“那……谢家夫人呢?”
元奕问:“还有,那歌姬……她怎么会知道谢家夫人软弱,莽撞地去求一个被她抢了丈夫的人?还有……”
往深一想,还真是……
“是的,”温寂忱点头,“谢家二老能知晓此事,正是那谢夫人透了风。歌姬盲目上门,自然也是她算好的。且那谢夫人……”
温寂忱顿了一下,方道:“她在谢七公子自缢之后,便带着儿女离开谢家了。”
心机啊!元奕不由地为他竖了拇指。
在好生斟酌了一遍,他眼前一亮,“老师,你说这个故事,莫不是是要朕做这谢夫人?”
“自然不是。”温寂忱否认,低了低头,带着檀香味的清浅气息,便落在元奕的脸颊上。
他语气平和道:“陛下是为帝王,居九五之位上,底下事或恶或优,能不沾手,就不需要沾手。”
元奕就愣了。
他也说不清,到底老师说的话出于意料了,还是距离太近,他脑子转不动了。
他总归还是不太相信:这居然温帝师能说出的话?
前一世,到底谁敲着他手心,要他社稷为重,保江山万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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