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1/2）

云州城以梅闻名, 每逢冬季, 雪落云出, 夜静梅绽，景色十分勾人。天下文人墨客, 无不为其勾连往返, 难以抛舍。有人作“湘妃危立冻蛟脊, 海月冷挂珊瑚枝”来赞之, 亦有人说这云州的梅是“素艳照尊桃莫比, 孤香黏袖李须饶”。

此时正逢夏日，云州无梅无雪，日头炎炎, 少了几分骚客文人争相咏梅的繁盛, 多了几分市井人家的烟火味儿。

郁晴若所住之地，正是云州的韦府。自韦鹭洲向太后讨要了恩典，将这片云州城要来了领下，他便命人寻访宅楼, 购置佳地，最终买下了这块依山傍水好风景的府邸, 挂了韦氏的匾额。

不过，这清幽典雅的韦府里，住的也不是什么韦氏族人, 而是客居在此的郁晴若。

自她到云州, 已有三日了。她本就没什么行李, 安顿起来也方便, 一应物件，全都打新买就是。几个仆婢忙里忙外，给她添置了不少东西，好让她住的舒心些。

此处山高水远，既无宫墙高门、威严皇权，也无父令母命，家族之压。抛却那些外物的纠葛后，晴若只觉得一身轻松，仿佛终于卸去了一道重担。

她再不必担心，被母亲强令着嫁给某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了。她亦不用担心，被何处何地的规矩捆绑着，郁郁不得开颜。

至少这三日，她是倍感轻松的。

只是偶尔，她也有些孤独落寞。

这天夜里到了掌灯时候，云州的晴朗夜空展露出一条水似的星河。云州素来如此，只要天好，少阴云，那漫天灿灿的繁星，便会如道桥梁似的璀璨铺开，迷人花眼。

晴若站在屋檐下，手里捏着一柄软鹅黄色象牙柄的团扇，手指拨弄着红色的流苏坠子。她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衣袖振振，被风鼓满。

若说是不想家，那是不可能的。她自幼生长在京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未远游。父母亲人，也皆在京中。这一次独身逃来云州，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也不知她逃婚后，母亲、父亲可安好？哥哥可有如他所说的，将局势稳定下来，免得宫中陛下迁怒于父母？

“小姐，外面起风了，小心着凉。”丫鬟捧着茶出来，劝她早些安寝。

这两个一路跟着她的丫鬟，与家中的书儿、棋儿性格不同。一个叫珊瑚，性格活泼伶俐；一个叫琥珀，少言却细致体贴。珊瑚多言爱笑，不至于使得这偌大的韦府太过寂寞。

晴若侧头，见是珊瑚出来唤自己，便问道：“珊瑚，京中可有消息？”

珊瑚摇摇头，道：“目前还未有书信递来呢。”

晴若晃了晃团扇，衣摆微曳，叹道：“也不知父母安好？”顿了顿，她想起韦鹭洲，咬咬唇，小心试探问道，“珊瑚，……你们，你们王爷，当真不想娶我？”

她却是不信这件事的。

不知羞耻点儿说，她好歹也是令太子、裴公子与二殿下正想求娶的女人，那韦鹭洲没道理免了俗，愿意中道放手才是。不过，若他能不强迫自己，那自然是最好，省得她烦闷。

珊瑚却误会了她意思，立即劝道：“小姐莫急，咱们王爷心里是有您的，据金嬷嬷说，王爷从小到大心心念念的都是您呢。从前韦氏不发达，王爷怕匹配不上郁家的门第，还辛辛苦苦地带兵打仗，建了军功，讨要了王位……可见，咱们王爷是爱重您的。如今不娶，兴许是朝中事忙，耽搁了也说不准。”

珊瑚唠唠叨叨的，一应说了许多话。晴若哭笑不得，道：“我可不强求他娶我。”

最好别娶，最好放任她自由。

珊瑚一听，又道：“若是当真无缘，小姐也自可挑选心仪男子出嫁。王爷早先与我们说了，小姐是最大的，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晴若愣一下，慢慢停下扇子，道：“先安置了吧。”

说罢，她便回屋了。

晴若在家闷了小半月，终于得了京城的消息，说是父母兄长皆安好，二殿下遵照国师之言，取消了与郁家大小姐的婚约，打算令择皇妃。唯一的坏消息，便是太子裴瑾瑜的身子不大好，缠绵病榻，需要好好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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