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2/2）

“郁大少可是陛下钦点的才高八斗，满腹诗书，原来裴公子也能杀个楚汉相争！”

“快，再塞点儿喜银子，也许郁大少就放咱们进去了！”

郁瀚文搓了搓手，还想出诗题，一旁的潘敬邦上来推推他，笑道：“别对了，别对了！这是娶亲，又不是诗会！”说罢，一把拽住郁瀚文的腰，往旁边猛地一挪，大喊道，“裴兄，你快进去呀！”

“谢过潘兄。”裴璧云连忙一礼，抬脚便跨进了院门。他身后一群凑热闹的堂兄弟，依如潮水似的涌入了小小院子。

“你！你！姓潘的！”郁瀚文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潘敬邦说不出话。

“大喜的日子，别气，啊，别气。”潘敬邦却是一副无赖嘴脸，笑嘻嘻的，“到时候郁大少你去娶妻，我们兄弟几个啊，也这样帮你，成不？”

裴家的一群人涌入了辛夷院，那院子里便喧杂起来。“嫂子，嫂子你快出来啊！”一个裴家的堂弟大喊道，“璧云哥已经过了郁大少的那一关，闯进来了！再不出来，可要叫璧云哥伤心了！”

门小小地开了一道缝，探出一张孔家姑娘的脸。那年轻的孔小姐道：“我表姐哪有那么好娶？一首诗就想哄人出来？门儿都没有。”

裴家的堂弟犯了难，推了推裴璧云，道：“璧云哥，你快想想办法啊。”

郁瀚文负着手踱步进来，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对裴璧云道：“妹夫，我这个妹妹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瞧着温柔如水的，心底可是倔的很。你不哄她出来，恐怕是整个京城都没人能哄她出来。”

裴璧云略一沉思，道：“若儿，你喜欢的云州梅，我已为你栽下了，也养了两只鹤。那两只鹤，生的倒是好，只是我家的厨娘说……”

“说什么？”屋内的郁晴若忍不住凑到了门缝边，支起了耳朵，“鹤怎么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裴家的堂兄弟合力将门推开了，盖着红盖头的郁晴若，便正正当当地露了出来。几个孔家、郁家的妹妹们气呼呼地，把郁晴若护在身后，怒道：“你们耍诈！”

郁晴若站在最里头，小声问道：“还没说呢，那鹤怎么了？”

裴璧云笑了起来：“我家厨娘说，那鹤瞧着怪好吃的。你要是再不嫁过来护着这些鹤，只怕明日就要上餐桌了。”

“……刀下留情！”郁晴若忍不住小声说。

“那就快快上花轿吧。”一群人都哄笑起来。

裴璧云也在暗暗笑着。他抬头，打量着那头的郁晴若——她穿了一身丹红颜色的嫁衣，衣摆与广袖上皆是大团的如火芙蓉。腰身纤纤，愈显娇柔可怜；衣领下一片笋芽似的嫩肌，惹人垂爱。虽盖着盖头，但他能猜到那盖头下是如何的动人容颜。

“若儿，咱们回去救鹤去。”裴璧云笑着，亲手将红绸递了过去。

在一片热闹里，郁晴若踏出了一小步。她宝相花纹的绣花鞋履，细碎地步下了台阶，慢吞吞地朝辛夷院外移去。孔氏与郁老爷便守在正厅处，等着她来拜别。

孔氏早已哭的泣不成声，得靠旁边的安阳王妃扶着才能不软倒。郁孝延也是满脸欣慰，抓着裴璧云交代了好一阵子话。

“璧云，若儿便交付与你了。日后，你二人鸾凤和鸣，夫唱妇随……”郁孝延说着说着，便露出不舍的神情来。

到底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儿，嫁出去了，便不能常常见到，必然会不舍。

快要到吉时了，郁瀚文亲自背着郁晴若，送她上了花轿。迎亲的队列浩浩荡荡地，从郁府启程回了裴府，这一回，郁家的送亲嫁妆队也在里头，那十里红妆，真真是壮观惹眼，叫人艳羡。路行街边，酒楼、茶馆里，皆是探头张望的百姓，人们议论不绝。

“若是皇上有个公主，出嫁也就是这般阵仗了吧！”

“郁家的女儿，和公主那也是差不多了！”

花轿到了裴府，新娘、新郎都入了府门，到了正屋前。裴璧云牵着喜绸，引着郁晴若慢慢朝前走去。

“若儿。”在一片热闹声里，裴璧云低声与她说话，“放轻松些。”

“……我、我挺自在的。”郁晴若道。

“那我瞧你，方才同手同脚的，可不像是自在样子。”裴璧云说。

“我是在担心呀…”郁晴若的声音从红盖头下传来。

“担心什么？担心，我会对你不好？”裴璧云问，“还是担心我家人？”

“都不是。”晴若答。

“那是什么？”裴璧云问。

“我在担心……你家鹤，不会出现在今日的餐桌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