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1/2）

“若儿, 你放心。我会好好娶你过门, 与你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白头偕老。”

平白无事的, 忽然说这些话，可不像是裴璧云的作风。

晴若握着小手炉，敛眉垂目。外头的雪风着实是冷, 让她的脚底钻心的冰。她微微哆嗦一下, 轻声道：“裴公子，是不是裴夫人……不大喜欢我了？”

她也不是蠢人, 很快猜到了其中的关节。

天涯要还朝的消息, 不可能真的藏得严严实实。也许，身为四大贵姓之一的裴家已经得了消息, 清楚了天涯的身份。

天涯还朝后，那就是正正经经的二殿下了；而帮忙照料二殿下的郁家，则会成为天涯身后的后盾, 宛如母家一般的存在；但裴家的瑾瑜却是太子妃，他们裴氏一族, 是站在太子身后的。

天涯若无夺嫡之心, 一切尚且好说。可太子的身子那样病弱，天涯便是没有野心, 也会被那些有野心的恶狼之辈推上风口浪尖。

届时，郁氏与裴氏, 恐怕不能再如今日一般和乐融融了。

“别怕。”裴璧云伸出手来, 扣住她的手掌。晴若惊觉, 面前的男子，手掌似乎比她还要冷一些，仿佛一整块纯粹的冰似的。

“我不怕。”晴若笑笑，“我没做什么亏心事，我什么都不怕。”

她笑靥微甜，像是雪里一枝傲寒二放的花，晶莹曼妙。裴璧云怜爱地看了她一眼，展臂将她搂入怀里，低声安慰道：“不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娶你。别忘了，我们还要在书房的院子里栽种梅花，伺养几只白鹤。”

“好。”晴若点点头。

丫鬟书儿、棋儿站在不远处，小声地催促起来：“大小姐，有人来了，快些回去吧。叫人看见了，到底是不好。”

裴璧云不会强留她，便恋恋不舍地松了手，道：“若儿，你先回母亲身旁去吧。”

“那裴公子也多多保重。”晴若低身一礼。

晴若回到南泰殿，于母亲孔氏身后坐下。殿上觥筹交错，灯影融融，孔氏遥遥望着太子那头，满面疼惜之色。

“若儿，你瞧瞧你妹妹，是不是瘦了？”孔氏揪着手帕，小声道，“瑾瑜倒是春风得意的样子，那皇后的侄女也满面红润。独独琳琅，气色都不好，东宫的风水这样不养人？一会儿，你得找找你妹妹去……”

晴若定睛一看，发觉母亲孔氏说的没错。新过门的几位正妃、侧妃，莺莺燕燕，在对头坐成一团。裴瑾瑜虽梳起了妇人发髻，但和做姑娘时也没差多少，瞧着不损活泼灵动，依旧很是讨人喜欢。且她发饰衣衫俱是华美无匹，可见宁重华待她不错。

想来也是，裴瑾瑜母家高贵，腰杆也硬。宁重华便是想薄待她，也要掂量掂量裴璧云和裴昌龄父子在朝野上的分量。

袁妙意、潘芷萱，瞧着也气色好，只是琳琅，虽着华服，但面色却阴沉沉的，本来圆润明艳的脸蛋瘦了一圈，颧骨突兀，和在家做姑娘时气质判若两人。当初那个令晴若向往的、跳脱自由的小麻雀，已经彻底消失在了郁琳琅的身体中。

一片欢声笑语里，最上首的皇帝忽然道：“新岁将至，今夜，本当是个阖家欢乐的大好日子。”见皇帝忽然这么说，原本喧嚣的殿内陡然安静了下来，连拨弦拍板的乐伶，也停了奏乐的手。

皇帝捻了捻胡须，慢慢道：“多年来，诸爱卿一直力荐朕充盈后宫，绵延皇嗣；只叹朕命骨不佳，只得重华一个孩儿。皇后秉性端方善感，亦为此自责颇深。但如今，朕得知尚有一皇嗣流落在外，今年恰好十九了。”

此话一出，诸朝臣面面相觑，忍不住小声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先前诸多流言，竟是真的！”

“陛下当真有一子遗落民间……”

“也不知这个孩子，母家姓甚，什么来头？”

这样大的消息，足以震惊朝野。可皇帝偏偏在除夜的宫宴上提出，有这一层阖家团圆的幌子在，任是哪一个朝臣也不能触了陛下的霉头。

众朝臣心惊胆战，又去望袁皇后的面容，但一向善妒狠辣的袁后，却一副笑意盈盈、端庄大方的模样。不仅如此，她还道：“多年来陛下始终只有一子，臣妾亦是愧怍颇深。如今得知二皇子业已成年，身体康健不说，且才貌风流、文武双全，臣妾实在是为陛下高兴，此乃天家之福呀。”

把持后宫的袁后都这么开口了，众朝臣也不敢怠慢，即刻纷纷跪下，高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一时间，呼声震天。

便是深居闺中如晴若者也知道，皇后肯松口，想必是自知袁家抵抗不过肃间王韦鹭洲的权势，这才退步以谋求最大利益。说不准，一会儿还有给袁家的赏赐呢。

皇帝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诸位爱卿，请起。今日乃是团圆宴，还是要叫老二出来见一见各位才好。来人呐，传二殿下进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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