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幕 所谓天资,所谓命中注定(下)(1/2)
***
传说,百年前,大陆上并没有魔王城。帕尔撒王国的北面,也就是大陆的另一边,是另外两个王国,分别是歌瑞思王国和拉哥尼亚王国。
然而本应该是相亲相爱的邻居,却相互处于对方鄙视链的底端。拉哥尼亚嫌弃歌瑞思都是群肩不能挑的女人,歌瑞思则不屑拉哥尼亚是浑身臭汗的莽夫之国。
直至百年前,神秘人说,帕尔撒王国街头巷尾的笑谈,大多是关于歌瑞思和拉哥尼亚两大王国之间的仿若过家家般幼稚小鬼的斗嘴互殴。不过这种情形也就到百年前为止了,神秘人顿了顿,抬头朝泛着淡淡紫气的方向望去,百年前,诅咒降临,将大陆两边的唯一通道魔王城——也就是那个时候的忘德尔城——团团困住,无论是哪边的都越不过魔王城,从此,帕尔撒王国与其他两大王国之间的联系也就此断了。
神秘人的声音很沙哑,不过勇者没有在意,他们脚下这块山头就是整个王国离魔王城最近的地方,而当年老国王兴师动众,其实也快要摸到魔王城的具体位置。只是后来老国王突然病重,尚且年轻的王子无法控制住老国王手中的军队,再加上贵族们的压力,最后若不是王后亲自辗转于各大世家……神秘人闷闷地笑了笑,大概魔王的诅咒真的蔓延到了整片大陆。
勇者没有问,既然有诅咒存在,他们又如何进入魔王城。对这个神秘人,勇者从一开始见面起就不曾信过,更不用说后来那些关于巫师与神秘药水的说法,到处都是漏洞,不过——勇者重新将第二日要穿上的行装擦了擦——他对神秘人的真实目的不敢兴趣,即便那人是邪恶的巫师也好,残暴的魔王也好,故意将勇者送进魔王城是为了消灭帕尔撒王国也好,还是毁灭整个大陆也罢——勇者小心拜访好擦拭干净的铠甲和斩剑,听神秘人说这把斩剑还有个名字来着,大概是“断剑”、“刃断”和“断刃”之中的其中一个——与他并无干系。
码好铠甲,勇者着站起来,扑闪扑闪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脸时而阳光,时而阴郁。白天,站在这个据说是离魔王城最近的山头,能够透过紫雾依稀看见城中一些高大的建筑,而不像王国的其他地方只是一片浓雾而已。可即便是离魔王城最近的地方,入了夜,也看不到那片紫雾,可勇者还是固执的站着,面朝魔王城的方向。
勇者接下王子的悬赏令,并不是怕了王子和他身后的整个王国,他从不是惜命的人。他只是想到那个传说的地方去,不,他非去不可。
说不清为什么,但勇者确实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
若是一次两次还能解释成错觉,可……这种感觉在那天夜半路过城墙时出现过一次,遇到神秘人时也出现过一次,而且越是接近魔王城,那种奇怪的冲动便越是频繁,越是强烈。
……
神秘人说,百年前魔王城刚出现时,帕尔撒王国其实暗地里派人接触过魔王城,那个时候许是诅咒尚未完全成型,还是有不少人能确定魔王城的确切位置。只不过那些摸索行动规模不大,且十分隐蔽,再加上当时民众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王国大规模逮捕、处死巫师上,所以到了现在,别说民间,便是连王室内部的档案,对此事的记录也是寥寥几笔,没人记得。
当时那些勇士们顺利找到被紫雾笼罩的魔王城,只不过每一个进入魔王城的人,第二天都会回到原点,记忆中除了漫天的紫雾,什么也不剩下,就好像他们前脚刚进入魔王城,后脚就走出了魔王城。不论进入多少次,换了多少人进去,结果都是一样,毫无发现。
“这是魔王的诅咒,”神秘人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瓶气味古怪的药水,他按着瓶塞用力摇晃几下后交给勇者,“这瓶紫金药水——哦,对了,我叫她希帕提娅——她不仅可以帮助你抵抗诅咒,还有百毒不侵的功效。只不过药效的时间,我无法确定,因为还从没有人喝下它之后,能活着挺过副作用。勇者大人——敢赌吗?”
没有等神秘人说完,勇者一把夺过药水,开瓶、张嘴、仰头、咽下,一气呵成。
他一定要去魔王城,非去不可。
气味诡异的药水,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味,反而有丝丝甘甜的回味。还没等勇者比较出这种甜味和小时候吃过的哪一种糖相似,便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刚才还在噼啪作响耳边的木头燃烧的声音一下子消失了。
勇者茫然地抬头朝四周看,周围的景象没有丝毫变化,山顶还是那个山顶。火没熄,周围树梢上的叶片,因为微风吹过,而相互摸索着,神秘人则已慢慢踱步到篝火照不到的树荫下,远远地蜷缩起来。
神秘人注意到勇者的视线,没有开口说话,像是早已预料到了,他先指了指勇者,然后再指指自己的耳朵。勇者愣愣地抬手碰上自己的耳垂——耳朵还在,没丢——然后才将整个手掌覆上耳朵,指尖上传来的湿热的触觉,使得勇者心下一跳。他不自在地深吸口气,才把放在耳朵上的手拿下来,缓缓摊开手,鲜红的血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妖艳。
勇者还要再抬头去看神秘人的时候,脑袋里突然嗡地一声,仿佛被人用重物击中了后脑一般。勇者猛地失去重心,即将跌落在地之时,下意识伸出手抵住地面,堪堪支撑着自己不要倒下去。不过,冷汗却像个叛徒,丝毫没有顾忌到主人家的意愿,绕了个弯照样投入到土地的拥抱中。
耳边的寂静仿佛持续了一个百年之久,又或者不过短短几瞬。脑海中震荡的感觉渐渐过去,眼前的篝火又从几个分身变回了原来的一个实体。
勇者能重新听到,只不过,这一次他听得格外清楚,汗水流过脸颊最后落在地上的滴答声,火焰成功征服木枝的噼啪声,甲虫在草间爬行的沙沙声,不远处神秘人咬牙打颤的呼吸声,小石子滚落在沙尘的声音,飞鸟穿过树叶的声音,甚至是看不到的——宴会中小皮鞋踩在光滑石板的脚步声、奇形怪状的酒杯叮咚的碰撞声、巷角里小儿饥饿时嘶哑的哭喊、妇人缝补衣衫时针线透过粗糙衣布的摩擦声、甚至连酒糟后巷里肉体碰撞的靡靡之声、欲罢不能的缠绵不休的喘息声都在他耳边越来越清晰,越放越大,直至在他脑中疯狂回响,当当当地再也不分彼此。
勇者死死捂着耳朵,但那些声音却并没有减少分毫,它们像是直接闯进他的脑中,朝他大声笑,朝他大声哭,在他耳边嘶吼、尖叫,好像在对这个世界大声说道,它们在这里,决不能忘记!
勇者弯下腰,额头头抵着地面,咬牙喘着粗气。即便头疼欲裂,他也强忍住了拿头撞击地面,以此甩掉脑袋里的怪物。他清楚地知道这是神秘人所说的药性,他听到的一切只不过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幻觉。
许是疼得有些麻木了,勇者竟不自觉地胡思乱想道,之前那些死掉的人恐怕大多是些意志不坚的家伙,为图一时的痛快,活活撞死在石头上、墙上、树上,或者柜子上……什么都好,总比活着强……活着很糟糕,但是因为这点事而送死,简直可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