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1/2)
此后一连数日, 皇帝都未再往天和宫来。
杨太后倒觉得还好:那天的事她过后越想越觉得臊得慌, 巴不得连皇帝最终是如何离开的都忘了才好。两个人彼此冷几日正是应该。
不料付嬷嬷私下里竟问她:“娘娘莫不是又为了什么, 和皇爷置气呢?”
杨太后不禁怄道:“难道在嬷嬷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胡搅蛮缠的人不成?”
付嬷嬷连忙笑着放下手中丹桂花插, 摆摆手:“娘娘误会啦, 奴婢并没有说谁对谁错, 只是希望娘娘日日顺心如意罢了。”
杨太后无意地轻抚着那馥郁的点点朱红, 又听嬷嬷低声道:“奴婢问这话, 并非诘责娘娘,而是为娘娘担忧——皇爷脸上莫名其妙就带了伤,即便无人敢问, 难道心里也不犯嘀咕?奴婢说句该死的话,这事儿若牵扯不到娘娘,管他滔天巨浪呢, 若累及了你,奴婢终日难安。”
这一番话说得杨太后不禁低下了头:她深知嬷嬷从来都是真心为她好,此回却羞于以实情相告,唯有赧然道:“嬷嬷放心,我也确实不曾和他拌嘴…大概是他政事忙罢。”
说着又觉出皇帝的可恨来,竟还要她找漂亮话替他圆过去。
恰在此时,忽闻窗外响起扑棱棱的声音——是征蓬又来了!
杨太后喜不自胜地起身迎过去,付嬷嬷见状, 多少安心了些, 忙活自己的事儿去了。
多日未见, 杨太后看征蓬越发亲切,伸出手要摸一摸它,征蓬依然是毫不犹豫地躲开了,丢下口中衔着的信笺,自己一振翅,便于天际悠然地盘桓着。
杨太后拾起那信笺,淡淡米稠底色上绘着橙黄橘绿,既鲜活又不流于浮艳,清甜微酸感仿佛呼之欲出,其旁题有小字:“一年好景①,珍重待芳姿。”下端钤着皇帝的闲章:“惟精惟一”。
杨太后这才知道,原来这些花笺乃是皇帝亲笔所画,又有些贪心不足地想:怎么比送给她的那些还好看?
至于重阳登高,倒不得不同去了——便是不为赴他的约,总不能回回称病,令人侧目。
于是九月初九一早,除了惯来不愿出门的安嫔以外,阖宫上下都往寿椿山去登高赏菊。
皇后仍往天和宫来候迎杨太后,见面行过礼,因笑问:“太后如今可大安了?”她原当杨太后几回称病,都是托词,如今看她形容清减不少,倒有五六分是真的光景了——无奈自己如今精气神儿渐渐不如从前,竟一时顾不到多加关心。
杨太后对着她始终难抑愧怍,拿绢子拭着耳后的薄汗,勉强应对道:“不过是时令之病,倒无大碍,只是烦缠得厉害。”
皇后点点头,道:“这样说起来,大抵还是你禀性弱了些,趁着年纪小,早早补起来才是,别像我似的,江心补漏,为时已晚。”
杨太后本就不愿继续这个话头,更未料她会有如此悲语,顿时眼眶一红,几乎忍不住眼泪。
皇后见状,忙笑道:“是我不好,高高兴兴的日子,乱说什么呢?自己赏自己两个嘴巴子罢!”作势抬起手来。
杨太后下意识地拉住她,竭力止住泪意,只岔开道:“既是重阳节,你不趁着机会和国公夫人一块儿过,怎么反而让她出宫回去了?”
皇后便道:“母亲在凤仪宫住了十日,已经很够了。我蒙皇爷如此殊恩,理应知足知止,否则其他妃嫔们又情以何堪呢?”
杨太后听见这句,也默默一时,幸而德音和容真进来了,方才化解了一瞬的静寂。
两位公主向长辈们行了礼,皇后便示意她俩快起来,抚了抚二人头上插着的茱萸,向杨太后道:“咱们走罢。”
妃嫔们都在天和宫外头候着。苏内侍待杨太后及皇后出来,便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皇爷已带着福王殿下、大皇子并静礼郡王世子先一步往寿椿山去了,说各位娘娘不必着急,可缓缓而行。”
皇后笑着点点头:“咱们的脚程比不上爷们儿,一路流连,倒也宽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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