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1/2)
杨太后得知消息, 便向付嬷嬷道:“从前我听皇后说起过,承恩公尚未中举时, 家中常赖老夫人缫丝补贴一二,如今她有了年纪,只怕难免受风湿之苦,嬷嬷替我备些蕲蛇酒送去凤仪宫罢。”
付嬷嬷应下了,又笑着道:“东西虽不名贵, 倒是十分的周到可用。”
杨太后闻言便道:“我倒忘了,想必有不少人要前去祝寿呢,难保没有口轻舌薄的。那嬷嬷再选几样稀罕的玩意儿罢,别让人挑眼说礼太薄了。”
付嬷嬷知她话中所指的是谁, 只报之一笑, 依言准备去了。次日杨太后称病不去, 付嬷嬷便以为也是出于同样的缘故。
却听杨太后幽幽叹一口气, 凭窗望着外头, 自言自语道:“若是我母亲还在,不知道身子硬不硬朗,牙齿松没松动…”
付嬷嬷听得不免心酸, 正要劝慰, 不料另有人出声道:“你便是为这个不肯前去?”
杨太后闻声连忙轻拭眼角,回身望着皇帝,皱眉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付嬷嬷见状, 怕她不自在, 默默地退了出去, 又把外间站着的宫人们一并带走了。
皇帝在心里给这老嬷嬷记了一回功,一面仍旧十分无奈:“你这句话,伤我的脸面也就罢了,伤我的心可好不了了。”
杨太后亦知道那一问太无礼,但究竟是事出有因的:“哪有皇帝往太后宫里跑得这样勤的?便是亲生的,也未必有如此孝顺…”说着自己也嫌臊:“前儿你来,只怕被赵嬷嬷瞧见了,我正发愁要如何打发她才好。”
“有什么可愁的?”皇帝只管挨着她坐下,还强拉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若是乖觉的,自晓得管住舌头,若管不住,铰了便是。”
杨太后吓得要将手往回缩,不肯叫他攥着了。皇帝偏偏不肯放开:“你让我贴一会儿。我喝多了酒,心里头突一突地难受,你手凉快,我替你捂捂热。”
杨太后听他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不禁略带埋怨道:“既然喝醉了,怎么不就在凤仪宫歇一会儿,又踉踉跄跄地跑出来做什么?”
皇帝抬眼看着她,目光既执拗又迷蒙:“你又不在凤仪宫…”
杨太后心里一揪,说不好是何等滋味,迟疑一时,一面扶住他,一面问:“一个跟着你的人也没有么?这会儿让人抬辇轿来接你回去行么?”
皇帝喝多了确实身上不舒服,神智却仍旧清明得很,不过神差鬼使地装起了醉,想看她会如何反应。
谁知她还把自己当烫手山芋似的,一心就想把他扔出去。
皇帝铁了心地要耍无赖,便虚弱地向她那儿靠:“旁的倒还好,就是总有些想吐…”
这一靠上去才发觉不同寻常:原来杨太后只顾弯腰俯身地关心他,他又正坐着,二人的高度恰好就那么合适,倒显得他是有意占她便宜。
只是那片柔软太销.魂噬魄,暖香萦绕着让他两只耳朵里都能冒出烟来,皇帝怔了几乎有一刻,方才呆愣愣地咽了下口水,这下更是再解释也不管用了。
杨太后情急之下一掌便扬起来了,可惜最终还是有所顾忌,落在他脸上时已经绵软无力,竟是一点儿声响都没发出,仅仅是戴着的戒指刮了他一下,洇出了血迹。
她又怒又怕,只死死地盯着皇帝,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
皇帝只觉脸上一凉,又是一热,便有什么东西汩汩流下来——这一掌倒不算疼,可实在挨得有点冤枉。
他才要自证清白,面色忽然一僵:竟是那东西非要扯后腿,自己撅起来了。
皇帝自当皇子入朝听政以来,到御极掌印,虽是太平天子,毕竟一国之大,仍有不少棘手的事儿要他当机立断,可迄今为止,没有哪一件能让他体会到此刻这样的慌乱:难道真是憋久了么?他明明没有想那么多的,只是遵从本能享受了片刻,就活该落地如此狼狈的田地?
如今连站都不敢站起来了。他原是极随意地坐着,袍子撩起来了些,堆成一团,还不显眼,若是站起身,那可就什么都无处可藏了。
只得强迫自己临危不乱,安抚杨太后道:“你别担心,我不疼。我绝非有意轻薄你的,实在是凑巧…太不巧了。我拿我这身袞冕发誓,你倘或愿意相信,便坐下来罢,咱们都冷静一时再说,我还要劳你寻点伤药,把我这脸上的印记遮一遮。”
印记遮不遮都是次要的,他只是想能支开她一会儿,让那没皮没脸的东西快些消下去。
“你不用发这样重的誓。”杨太后回过魂儿的时间比他预料得要短:“我相信你。你不会成心做出这样的事儿,落个烝母的罪名。”
这话说得实在叫人灰心。可她又迅速地取了一瓶药粉来,先拿绢子蘸着茶水,为他清理干净半涸的血迹,随后再用药敷,那样轻柔小心,将不可避免的刺痛化解得近乎酥.麻。皇帝却把牙关咬得更紧,仿佛忍耐得极其痛苦——他知道,她再靠近半步,自己就会抵着她了。
“咚”,一声闷响,打断了皇帝心魔重重的短暂修行,他蓦然睁开眼,发现是杨太后将小小的瓷瓶掉在了地上。
“我失手了。”她立刻解释道,随即偏过头,几乎慌不择路地往外走:“再取一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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