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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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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实在是被她这一出吓着了, 心里头将信将疑的,便伸出手要拉她起来。

杨太后没动,只唤道:“秀儿。”她其实手脚都发软了,视死如归的心境只那一瞬, 过了便溃不成军了。她有些后怕地想:这个高度摔下来,若真死了还罢,倘或只是缺了胳膊少了腿, 她可承受不起。

倒是皇帝,被那秋千绳索一刮,又被她这么一撞,再是怎么轻盈的人, 炮弹似地砸下来, 也够不得了。

她靠着秀儿的搀扶,勉力站起身,有些歉疚地望着皇帝:“伤着哪儿了?眼睛没有大碍罢?”

皇帝满腹郁结内伤, 不是被砸的, 全是被她气的。这会儿冷静下来,知道眼下人多,不便说什么, 沉着脸摆摆手,示意宫女们扶杨太后进房中歇着。

一时自己也进来找张椅子, 大马金刀地坐了, 四月份的天, 竟觉得闷热起来, 身边没带着折扇,见矮几上搁着柄团扇,便拿过来自己打着。

杨太后拿眼偷觑他,见他正抓着扇子局呈给自己过目的偷炭郎捞鱼扇面,摇得颇起劲儿,不禁“噗呲”一声笑出来,又到底顾忌着自己理短,忙别开脸去勉强遮掩。

皇帝没好气地瞧了她一眼,见她如今倒鲜活些了,方才问道:“你究竟在想什么呢?”

杨太后闻言回过头来,却不看着他,敛眉低眸,只道:“我并没有想什么。”

一旁侍立的秀儿听不懂这二人打机锋似的对话,暗暗瞧了远远站着的松子一眼,松子冲她使了个眼色,让她跟自己一块儿悄悄退出去。

“方才你是故意的。”皇帝说,语气中没有询问的意思。

杨太后却是一口咬定:“我失了手。”

皇帝摇摇头,沉声道:“朕,不是老八。”他难道真的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他自诩绝不像老八那样无能,陷她于如此境地而束手无策。而她竟连质问自己都怠懒,径自便做了决定,可真是又刚毅又果决!

她根本不知道那一刻自己体会到了怎样的肝胆俱裂。

杨太后闻言却想:正好,她也绝不会学朱氏。

皇帝一见她那神情,就知道她准是又犯了左性儿。心想如此下去不是办法,别人发脾气不外是打人摔东西,她倒不落俗套,这一回是秋千架上说撒手就撒手,若有下回,不知道还要怎么着,他却是再冒不起半分风险了。

想了一想,又好言好语道:“也罢。我知道你不痛快,并不是你自己心眼儿窄的缘故,原是这宫里头的日子叫人烦闷。正好天和宫庄①的管庄太监前些时候向朕上了表,说是去年年底试种的几样西洋作物已经有结果的了,请朕得了空亲去瞧瞧,不如这就交代下去,咱们一块儿出宫散散。”

杨太后却不为所动,反而问道:“怎么一个庄子,要和我住的地方同名儿呢?”

皇帝闻言忍俊不禁:“你也太不理庶务了。那庄子本就是你名下的,每年你宫中的各种出息和子粒银,都是这么得来的。你还以为是凭空就有了么?”

杨太后这才恍然大悟,面上一派自矜地点点头,其实心早已经飞出去了:出宫,这是个多么陌生而诱人的词啊。上一回从外头打量着这重重叠叠的红墙,还是十年前的事。

十年弹指间,她便再不是那个梳双环、穿红衫的小姑娘了。

她望着皇帝,语气是历经世事之辈方才惯有的迂回试探:“既是我名下的庄子,那我去了,便是主人家了?”

皇帝不假思索道:“理应如此。”

四月十九,宜出行的黄道吉日,帝后奉皇太后至京郊天和宫庄观稼。

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簿。从规模上来说,又可分为大驾、法驾、小驾等。

今日所设的是法驾卤簿,仅次于最为隆重的大驾。皇帝乘的金根车,乃是循先秦旧制而造,文虎伏轼,龙首衔轭,左右吉阳筩,鸾雀立衡,肤文画輈,羽盖华蚤,前驾六马作六龙,御行天下。其后的五色立车及五色安车,则各驾四马。

这还不算前面的导驾、引驾、前后护卫、前后鼓吹,以及皇太后和皇后的卤簿。

这样盛大的排场当然不是无意义的奢靡,皇室观稼,向来是心系社稷民生的体现,而这一回,尚还有新培育出来的西洋作物大获丰收,更应当昭告天下。

而意义非凡的庄严重大并不妨碍杨太后隔着车幔一路贪看市井热闹。金线密绣的帘子不仅彰显着天家富贵,更得人心的是,可以让她尽情地打量着外头的世界,而不会被外面的人发觉。

朱雀大道比她记忆里的情形更加繁华了,小时候她听伙伴说,要从日出走到日落,方才能走完朱雀大道,她始终没能亲身体验过,如今凭借着车轮辘辘,仿佛也只用了一盏茶的工夫。

毕竟是清过道的,连“焚香惟顶礼”的万民都看不见,更遑论后巷洗衣的妇人、溪边吹笛的牧童,那是诗文里的闲澹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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