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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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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与它那睥睨众生的威风凛凛极不相称的是, 这只鹰的喙上衔着一支细叶寒兰。

它不大客气地瞪着杨太后,仿佛是在催促她快些来取。

杨太后带着些不解地笑起来,披了外衫下床,小心翼翼地向它靠近。

她素来喜欢鹰, 可鹰好像都不喜欢被她驯养。

凑到跟前时她便认出来了,这是皇帝的那只鹰。

手心里早已愈合的啄伤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她这下不敢轻举妄动了, 琢磨着要寻点什么东西来作见面礼。

那鹰却嫌她磨磨蹭蹭了,颇不耐烦地用爪子扒扒窗台,杨太后听见了连忙将寻出的礼握在手里,笑盈盈地送到它跟前。

是颗金镶玉蜜蜂领扣——她向来爱吃甜口, 屋子里常备着的都是蜜饯糕点之类, 一样脯腊也找不着,只好拿这东西来,聊表心意么。

鹰大人碍于礼节, 勉强收下了, 松口搁下细叶寒兰,叼起这中看不中吃的蜜蜂儿,头也不回地展翅飞走了。

杨太后这才拈起那一缕兰草, 柔韧的嫩翠绕在指尖,虽还不是花期, 仍是十分可喜。她在月华阁里见过, 开出的花是淡黄的。

想到这儿她不禁皱起眉头, 瞥一眼桌上的西洋钟:这时辰皇帝既然在月华阁, 自然是和内阁臣子们商议政事,他倒好,底下的大臣们各抒己见、慷慨陈词,他在上头摘兰草,还遣一只鹰给她送来。

心里头一时懊悔。她原不该退这一步的,有些事情,但凡开了这个头,何时终止,兴许就由不得人了。

但她打算将兰草夹在书案上翻开的一本《怀麓堂诗话》里时,从妆台前经过,就瞧见镜子里的自己,正含着怎样欲说还休的笑。

付嬷嬷提了食盒进来,见她如此便皱起眉头:“娘娘怎么就下床了?”不容分说地要拉她回去躺着。

杨太后连忙将书页一合,回身道:“我已经全好了,嬷嬷不信来探探,额头一点都不烫了。”

付嬷嬷念叨着:“才发了一身汗,人是虚的,哪儿能就这么满地跑呢?”到底把她劝回床上,拿被子围严实了,这才张罗着给她洗手漱口,打开食盒给她盛粥,一面道:“再过两日便是寒食节了,原本说做青精饭,拌两样嫩生生的野菜芽儿,让娘娘先尝尝鲜。如今受了风寒,再吃这个怕积在肠胃里不舒服,就熬了荠菜鸡丝粥,千万将养好了,打明儿起可是连着三日不能生火。”

杨太后点点头,接过了碗,又道:“嬷嬷同我一起吃罢。”

付嬷嬷便笑着道:“娘娘抬举奴婢,是奴婢的荣幸,奴婢心里头知道就满足了,还是先伺候着娘娘吃过了才安心。”

她的话里话外都是要恪守规矩的意思,但眼里慈爱的目光杨太后同样感受得到。望着嬷嬷亲切的面庞,杨太后险些忍不住要将昨晚发生的事全都告诉她知道。

但她不能。她此后的所有欢愉都是窃据他人的,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她又何必连累嬷嬷跟着提心吊胆呢?

用了一回迟午膳,饭后才撤了碗碟,一个御前伺候的小内侍便来了。

付嬷嬷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王内侍的徒弟,许他进来,隔着帘子给杨太后行礼:“奴才松子,恭请太后娘娘金安。”

杨太后叫他起来,又问他是为何事来天和宫。

松子便躬身道:“回娘娘,因德音公主并容真公主明日想往鹿鸣宫去打秋千,旁人都做不得主,皇爷特意代二位殿下向娘娘讨个人情,还望娘娘首肯。”又双手奉上一只小巧精致的剔红盒子。

寒食蹴鞠、打秋千,这是前朝便传下来的旧俗了。宫里的秋千虽不止一架,但宫后苑里那座离水有些近,公主们的教引嬷嬷是绝不会允许她们涉险前去的。鹿鸣宫里的秋千,既阔大结实,又攀花绕叶的好看,自然成了小姑娘的不二之选。

杨太后没看里面装着什么。她不知道皇帝这一举动是何用意,只得道:“这也把我想得太不近人情了。两位公主想去,只管去就是了。”

“奴才早听人说起,太后娘娘最是善性儿随和的人。”松子连忙附和道:“不过既是有主的宫殿,去之前招呼一声,这原是皇爷的周到之处。跟着这样好的主子们,是奴才们有福了。”

杨太后听得不觉暗暗好笑,倒本知这些擎等着晋升的小内侍们多半都嘴乖,也不见怪。

示意付嬷嬷给了打赏——这是皇帝身边的人,寻常没有见着面的机会,恩惠不到他,难得差使他一回,便应当有所表示。

松子千恩万谢地接了赏,知趣地告退离去。

付嬷嬷这才拿起那盒子:“娘娘,这一样礼,是要收进库房里么?”

若要入库,必定会打开看看是什么东西,账册上记录明白。

杨太后被她一问,心“怦怦”跳得要从嗓子里蹦出来,无言许久,方才强自镇定道:“且搁着罢。”

付嬷嬷“嗳”了一声,一句疑问也没有,便又出去了。

杨太后按捺了片刻,这才欲盖弥彰地取过盒子:里面是一枚骨制的半旧扳指,并一只微型的鹰形风筝,背后落着一列小字:酉时初刻,南宥。

这实在太出格了。她面红耳赤地想,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从她那点不可告人的私心上说起,她绝不能赴约。

但是,她又必须让皇帝明白,他们不可以逾越那条心照不宣的界限——而这话是不能托任何人代转的。

所以,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如释重负,而又坐卧不安。

酉初正是宫里进晚膳的时候。春日里天儿渐渐长了,这会儿焱烘烘的太阳还堵在窗口。杨太后中饭吃得本就晚,眼下更是没有胃口,勉力提起的筷子才沾了沾碗沿儿,便又搁下了,叫把桌上的菜都分赏给宫人们。

虽说她素日里便有个左性儿,一上桌看好了要赏人的菜,自己便不会动一筷子——“省得吃了我的福菜,倘或不灵验,又来怨我的不是。”——却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意兴阑珊。

宫里的规矩不兴劝膳,付嬷嬷等人再挂记,也只得交代厨房,时刻预备着小食。

如此安排下去,杨太后起身离开餐桌,却踟蹰着不知该去往何处,一半站班的宫人都去下房吃饭了,只有秀儿等几个留守着,等着轮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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