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印(十八)(1/2)
李青珞侯在外殿,飞快地思索着该怎么向武皇说明玄武印的事。
和盘托出……自然不可能。
指鹿为马……精明如武皇,必然知道房县发生的怪事,是鹿是马,她心里有数。
片刻后,她被带了进去。这回武皇却没有出现,站在上首的是女官上官婉儿。她穿着一身绯色的圆领袍,眼角细而逶迤,若着石榴裙,是颠倒众生的妩媚,若着男装,则是不让须眉的英姿。
李青珞见过她几回,平日里在武皇身侧,掌宫中制诰,不苟言笑,现在嘴角却噙了抹笑,道:“县主莫要紧张,宅家正在休息,让奴婢告与你一声,以后若想回宫,随时都可以回来。”
李青珞心道:喊她过来,难道不是为了问玄武印的事?
她自然没有蠢到挖坑给自己跳,一句话都没问,犹自揣摩着退下了。在走至殿外的时候,李青珞忽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偏殿的屏风后走了进来。那人显然也发觉了她的注视,两人的目光碰了个正着,都愣了一下。
“宅家请玄虚道长给祥瑞作法,三日前就到了宫中了。”上官婉儿突然出声。
所以崔玄释作为玄虚道长的弟子,也跟着一起来了。
李青珞进宫走的是正门,且一刻都未耽搁,那崔玄释早上还跟着自己一块回京,他又是何时进的宫?
她终于忍不住问:“上官女史,圣人找我来就为了让您告知我,我以后可以随时回宫?”
上官婉儿听出了她弦下之意,然而只是说道:“县主毕竟是千金之躯,在山上的这些时日委屈你了。圣人见皇嗣殿下甚是思念你,也不忍心,索性便让你留在宫中,也和其他皇孙们多接触接触,这是圣人的一片好心。”
李青珞心里骤然涌出一股不妙的预感,“上官女史,那我何时可以回去?”
“县主离宫太久,就不用急着回去了。”上官婉儿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况且,县主去了一趟房县,难道不知,庐陵王已经要动身回来了吗?”
这一股不妙的预感成了真,李青珞也跟着停在了原地,伫立许久,连上官婉儿何时离去都不知。
她若真如圣人所说,可以随时回宫又可以随时回北邙山,那圣人不会特意让上官婉儿来提醒她。圣人的意思,是让她今后都只能在宫里了。
这和软禁没什么两样。
李青珞思来想去,不知自己在何处忤逆了圣人。她现在甚至在遗憾,自己可能再也拿不到谢煜承诺送给她的剑了。她心不在焉地撩开珠帘,脚下被流苏绊了一下,趔趄了几步,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小心。”
此人拿了一摞岌岌可危的书卷匆匆赶来,腾出一手眼疾手快扶住了她,那摞书卷摇摇欲坠地晃了一阵,居然还被他平衡得稳稳当当。
明崇俨松了口气,“县主何时回来了?”
李青珞心不在焉,方才又差点绊倒,将他的问话当成了问安,敷衍地点了个头,原封不动地把话还给他,“明侍中也回来了?”
明崇俨愣了一下,忍俊不禁。他笑意还未扩散,托着她手腕的手隔着一层衣料摸到了脉搏,眼底忽然沉了沉,松开她的手,道:“县主这一趟,应该发生了不少事?”
他这话提醒了李青珞。上官婉儿讳莫如深,说不定此人知道些什么。她颔首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明侍中。不过,明侍中是否知道我近日在宫中长住的事情?”
明崇俨看上去比她更惊讶,“有这回事?”
李青珞凭借着自己十分浅薄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失望地发现他好似不在说谎,因为他手上那摞好不容易被摆整齐的书卷忽然间轰然倒塌,撒了一地,动静之大将上官婉儿又引了出来。
“女史恕罪。”明崇俨道:“某这便整理好了给圣人送去。”
上官婉儿落落大方地蹲下来一起整理。李青珞既然站在旁边,也不好意思作壁上观,随手捡了本书。这书大约放得有些年头了,扉页发黄,已经看不出写了什么字,书脊被虫蛀得坑坑洼洼,抖一抖,一股感人肺腑的霉味便四散开来,连大殿里浓郁的熏香味都遮不住。
李青珞翻了几页,崩溃地发现这书的遭遇简直惨无人道,里面居然还受了潮,许多字迹已经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写的是什么。她将此书大致翻完了一遍,放到一边。
上官婉儿弹了弹袖上的灰尘,道:“明侍中何必亲自搬过来,为何不差几个人去?”
明崇俨笑道:“这些书都是小臣家中私藏,平日里保管不当,有些已经变得零碎不堪,若是让其他人来拿,怕是要把那些散纸混到了其他书里,届时圣人看起来也不方便。”
李青珞明白了:明崇俨这是奉皇命把自家的书带进宫来,只是——圣人要看这些书干什么?
她微微眯起眼,看到书摞顶端一本书上写着“大云某某”几个字,后面同样受了潮,看不清了。
……
上官婉儿说庐陵王回京,果真在三日后,一辆马车便悄然驶进了神都。武皇以李显身体不适为由,让人将他接回神都养病。此事是秘密而行,无人知晓,直到李显次日突然以亲王身份受诏入宫,神都才扬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两辆马车驶在大道上。一辆香车宝马,绮罗飘带,帷幔上有金丝银线绣成的团窠纹图案,四角挂着鸾铃,另一辆虽然也是玉勒雕鞍,但显得古朴沉重,低调了许多。
“……我与师兄们追着凌霄真人进了山洞,那山洞背阴朝阳,暗含先天八卦之道,里面机关密布,险象环生,一着不慎,便是满盘皆输,不过师兄到底是师兄,这些雕虫小技根本不能奈我们何,那凌霄真人见自己落了下风,且是四面楚歌的境地,居然堂而皇之地拿出了两幅画……”
华盖香车内,太平公主听得十分入迷,道:“两幅画?什么画?”
李青珞狡黠地眨眨眼,卖够了关子,才道:“是尉迟敬德和秦琼两位门神。”
太平抚掌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么说,这趟去房县,你可是九死一生啊。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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