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印（六）（1/2）

“晋朝有一人，上山砍柴时看见两个老者在树下下棋，他便驻足看了会，直至太阳落山才回家，但没想到他放在一旁的斧子已经烂了，而山下早已变了模样，他的儿子白发苍苍，甚至都认不出他来。”崔玄释道：“晋朝人看了场围棋，人间已过半百，那是否这地方也与之相似？”

陆秉德一摆手：“这里又没有老人下棋。”

他的话又招来众人一瞥。张清都咳了声，解释道：“崔师弟的意思是，不是因为看见老人下棋，而是因为站在了老人下棋的那棵树下，在那一片领域内，无论何人都不会察觉到时间的变化了。”

陆秉德仍是一头雾水。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道：“不对。”

众人望去，只见谢煜正半蹲在地，一边用手摁着地面一边道：“你只强调了大环境，却遗漏了最关键的老人。那老人是谁？”

陆秉德愣愣问：“是谁？”

“是神仙。”谢煜站了起来，缓缓道：“神仙居东海，则东海为蓬莱，神仙居昆仑，则昆仑为灵山，神仙到那棵树下下棋，那树自然也成了神树。但这边有神仙吗？”

陆秉德想也不想脱口道：“没有！”

谢煜一笑：“又错了。”

“什么？”

“你方才也说了，神都有龙气盘旋。”

“那莫非是圣人……”

谢煜：“那是骗你的。”

陆秉德：“……”

李青珞偷偷笑了笑，好好一个父母官被整成这样。

崔玄释有些不服气道：“那师叔觉得到底是为何？”

谢煜：“不知道。”

这三个字把崔玄释堵了满口，不说话了。

他一番“舌战群儒”搅得大家都昏了头，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处查起。张清都这时候也没了主意，只好去问谢煜，“那我们现在干甚？”

谢煜毋庸置疑地挥了挥手，“都回去休息。”

众人好似都有些犹豫，“这……就这样不查了吗？”

“查？”谢煜轻笑一声，“你就算把这里都查遍了，查到明天仍是没有头绪。既然如此，不如先等一等，那‘祥瑞’既然看中这块风水宝地，便不会不告而别，等它自己露出端倪来，我们再诚心诚意地，把它引荐给圣人。”

“那圣人那边……”

谢煜浑不在意地一摇手，“别担心，情况特殊，圣人那自会宽限几日，再不济也有人替我们担着。小县主，你说是不是？”

他说这话时，李青珞右眼已经抽筋似的跳了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冲他扯了扯嘴角。

从县衙出来到现在，至少也过了两个多时辰，众人马不停蹄地行了一日多的路，只扒拉了口饭就又出来了，又是一无所获，这会确实觉得身心疲惫，听他这么信誓旦旦地一说，都没什么意见。只是陆秉德十分不悦，道：“据说圣人派下的敕使也快到了……”

这话被李青珞听见了，她转过头朝他笑了笑，“敕使过来，不也还是要靠我们吗？明府，欲速则不达，慢慢来，找到了祥瑞，这份功咱们一定替您报上去。”

陆秉德心思被戳穿，也不尴尬，十分老油条地搓搓手，回以一礼。

回县衙的路上，他们看见一群披麻戴孝的人迎面走了过来，前面走着一男一女，不是儿女便是父母，后面几个抬着一副木架子，架子上躺着一人，被白布蒙头盖住了，只露出一个极浅的轮廓。

这队人一路哭哭啼啼地走过去，众人都停下脚步退避到路边。两旁也都站了不少人，因大家现在都变得年轻力壮，老死病死几乎没有可能，都指指点点地猜测着此人为何而死。

一个熟知内情的“年轻人”叹道：“造孽啊！这人就住我家附近，年过半百膝下仍无一子，也没个养家糊口的活计，媳妇儿去年撒手人寰，全靠老父母养着，平日里就捧着几本破破烂烂的书疯魔了似的背，据说已经赴京考了四十多次，没一次中的。

“前阵子大家沾了祥瑞的光，他一夜之间也回到了二十几的年龄，以为是上天有眼再给他一次机会，当即不顾老父母的反对，把家里的地都押了，换了钱去州学馆求学，留老父母孤苦伶仃地露宿街头。大约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他刚到隔壁那个县落了脚，又一夜变得白头，这人本想着孤注一掷考取功名，现在希望破灭，无脸回去面对父母，干脆就自杀了。据说还是从隔壁县抬回来的呢。”

路人一片唏嘘声中响起一个声音：“那这人是不是姓蒋，家中排行第五？”

“年轻人”一愣，“这位小娘子认识？”

“一面之缘而已。”

李青珞没多说，扔下一句话快步走到张清都身边，“师兄，你都听见了？那蒋五郎果然死得蹊跷。”

当时劝众人不要插手的崔玄释脸色也不大好看，“那人怎么知道他是先白头而后自杀，而不是先自杀，而后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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