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声（1/2）

马车缓缓在一座小观前停下, 小观没有名字, 坐落在长安城外九嵕山上，听附近的县民说, 那是前朝一位道人留下的, 云游四海，不知所踪，因山路曲折，官府的人也懒得管它。

马车内走出一名眉目如画的少女, 她看上去很年轻，懵懵懂懂地打量着斑驳的门楣, 盯着角落里的一张蜘蛛网, 好久都没说话。

她手里，还捧着一枚纸人。

李隆基也在树后站了半晌, 始终不见她有什么动作, 缓缓走了出来，伸手去碰她的肩，“玄玄……”

少女猛地回头，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戒备地看着他，一连退了好几步, 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

“跟阿兄回去, 好不好？”他又上前一步, 强硬地扳过她肩膀, “没有人能威胁到我们了, 阿兄登基后，你要什么，阿兄给你什么，好不好？”

李青珞定定地盯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阿耶呢？”

李隆基面上闪过一丝局促，将目光移开，“他会和你一起住在大明宫。”

李青珞猛地挥开他的手，走近屋内，“啪”地关上了门。

李隆基在屋前立了半晌，面色慢慢沉静下来，“她在装疯。”

“殿下知道，又何必让公主一人住在这里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她已经是普通人了，到时候遇到危险……”

“我自会派人守护。”李隆基揉了揉额角，有些不耐道。

明崇俨温和地笑了笑，“是守护，还是监视？”

李隆基嘴角衔着一抹笑，“我不信，玄玄真的疯了。”

“殿下准备等到何时？”

李隆基眼中的光慢慢冷却，“等到她，愿意说为止。”

屋内，李青珞将纸人黏在了一根木枝上，插在窗台上，又拿手指拨了拨纸人栩栩如生的双手，像个稚童一样笑了起来。

屋外两人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伫立半晌，等山林间的风沉寂下来，才转身离去。

李青珞嘴角的笑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手指沾着杯中清液，在桌上缓缓写了两个字——武、安。

……

开元十二年，玄宗废发妻王氏，立武氏为妃。逾十四年，杀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

建十王宅、百孙院，囚诸王。

开元十七年。

九嵕山的这座小观，现在叫玉真观。

听闻里头住的是天家公主，她小时候被送入北邙山正清观，一直到十五岁才得以回到长安。风雨飘渺中，李家最终得以坐稳了江山。武氏后人并未斩草除根，当今天子最恩宠的武惠妃，据闻便是自小抚养在长安宫中的。

天光大好，女子伸了个拦腰，从梦中醒来。流水潺潺，百鸟争鸣，日光从树叶的罅隙中漏下，洒下点点金斑。

她如往常一样，一面拿牙梳梳着一头如云乌发，一面拿起门前沾了些许露水的纸。

这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

她好像记起来了，昨日有人投了帖子想见她，但被她回绝在屋外，那人倒也有趣，一面喝酒一面对着空旷的林子说了大半天的话，自言自语也不嫌无聊，直至夜色降临才裹着单薄的外衫灰溜溜地回去。

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

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注]

她随手将这诗作压在了砚台下，专心致志地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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