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局（八）（1/2）

巴掌大的紫檀木盒子里盛着一粒药丸, 约莫鹌鹑蛋大小, 通体莹白，凑近了也闻不出任何气味。

明崇俨问：“县主看出什么了吗？”

李青珞闻了闻, 犹豫了很久，才定下结论, “这药里混有金锦香、人面子、阳桃等物, 皆是暖脾胃之药, 除此之外, 这药丸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以往术士炼丹都是掺杂了些黄白之物，甚至有用米粥蒙骗君王的，张昌宗用中药，还十分对症下药, 可谓十分实诚了。明崇俨点点头，问：“县主的意思是……”

“与阴邪之物无关。”

“果然如此。”明崇俨道：“张昌宗所谓神药在我手里已经积攒了十来粒, 此前也并未发现什么，直到他自己出了问题。”

李青珞饶有兴趣地问：“他还给自己吃？”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明崇俨笑道：“昨日他便上吐下泻不止，连路都不能走，罔论进宫服侍圣人。今早还吐了血，据闻性命垂危，武皇命小臣到他宅上一探, 只是若论怪力乱神, 这长安城恐怕无人能出县主其右, 县主不介意同小臣一起前去吧？”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青珞不知道, 但这无疑是一个探一探张昌宗之底的好机会。

李青珞思忖片刻, 同意了。

他既然能让自己出宫门，自己当然是求之不得，此事事态诡谲，如果不注意失踪片刻，想必也是情理之中。

两人现下正坐在马车内，去往崇仁坊的张昌宗府邸。崇仁坊多有乐器商店，对面便是东市和销魂之地平康里，故而昼夜喧哗，到了晚上更是灯火不绝。街上人声嘈杂，胡琴琵琶声不绝于耳，李青珞不得不提高声音，才能让他听见，“说不定，是他宅上有邪物，而非在这药丸内。”

她手指写了个“丝”字。

这是有缘由的。半个月前，张府门口被人用血写了行字“一日丝可作几日络”，血是畜生的血，可见作案者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发肤作本钱。家仆擦去之后，第二日这行字又出现在了门口，一连几日，十分诡异。

“丝”同“死”，“络”同“乐”，此话暗指他离死期不远，只消一日之隔，他的荣华富贵不过是刀口上的蜜而已。起先张昌宗无可奈何，后来他提笔也写了四个字“一日足矣”，这行字便突然消失不见了，为此他逢人便说，还得意了好一阵子。

现下看来，写这行字的人也算是称了半个心，逼掉了张昌宗半条命。

明崇俨颔首表示认可。

大明宫距崇仁坊不远，驾车大约也就半个时辰，现下又过了一刻钟，马车还没停，李青珞掀开车帘，只见外面行人逐渐寥落，乐曲声也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粉墙黛瓦，金碧辉煌，她问：“这些又是谁的家宅？”她没听过还有哪位大人物或是富商敢同张昌宗一同挤在一个坊内。

明崇俨道：“这些都是张昌宗的家宅。”

李青珞略微有些吃惊，想了想似乎也在情理中，毕竟他在洛阳的宅子可不止一个坊能装下的。

两人下了车，由张府仆从引入内。

府门口还停了不少马车，想必是朝中一些依附他的人赶着来慰问病情。明崇俨对那家仆说了几句话，家仆会意，带着他们走了一条直棂窗的回廊，以避开前堂闹哄哄挤作一团的人群。后院里栽植着绿竹松柏，怪石假山、亭榭楼阁一应俱全，如若单看宅邸布局，还以为是个风骚人物。

张昌宗躺在病榻上，身旁仆从疾步如飞，手忙脚乱地端着脸盆帕子等物，想必又吐过一回血。他整个人仿佛瘦了一大圈，脸颊狠狠地凹陷下去，血色皆无。看见明崇俨带头走进来，他面色一喜，待看见后面跟着的李青珞，他脸又迅速黑了下去。

不知为何，他现在非常不想见到任何一个姓“李”的人。

明崇俨走上前，还没说上一句话，张昌宗猛然抓住他的袖子，低声道：“你将她喊来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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