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香(十)(1/2)
反正已经被发现, 李青珞也没什么好躲, 一脚踹了刑架,正欲拔剑, 谢煜突然道:“过来!”
李青珞拔剑的手一滞,仍然听话地掠到他身边。方要说话, 这才发现他腰间的剑推开了一半, 右手紧紧握着剑锋, 已然将一大片袖子都染得鲜血淋漓。她按住他手, 低声道:“你做什么?”
“别看他眼睛。”谢煜脸色有些苍白,在她耳畔道:“他不是来俊臣。”
毕竟是有过前车之鉴,电光石火间,李青珞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来俊臣”就保持这负手伫立的姿势, 迅速腐朽了下去,从他脸上掉下一层皮, 露出皮后一张完全陌生的血脸。
这个时候,牢狱外火光四起。
隔了五步远的距离,来俊臣略略一拱手,“县主,你看臣这一手瓮中捉鳖如何?”
李青珞看了看地上那具死尸,又看了看他身后那群死气腾腾的人, 心里有了底。她忽然觉得, 这世上狡诈有十斗的话, 应该再为来俊臣多加一石。
“县主, 你胆子可真大, 圣人的旨意都敢忤逆。你不是一直怕我冲你们下手吗?你这次擅闯推事院,可真是闯得太及时了,我正愁着没理由治皇嗣的罪。”来俊臣摸着下巴道:“不对,现在应该叫相王了,不过到了我这,不论是王公大臣都一样是阶下囚而已。”
李青珞道:“你先看自己能否活着出去再说吧。”
来俊臣仰首望了望月色,“该是子时了。”
李青珞目光无处安放,又不能盯着他身后那群人看,只好跟着他望了望月亮,只觉今晚乌云遮蔽,月色忽明忽暗,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来俊臣遥遥拱了拱手,“臣奉旨搜山,奈何县主拼死阻拦,臣无奈,若是不小心伤了县主,也只是秉公执法而已,万望圣人莫要责怪臣。”
他后半句说的都是废话,李青珞注意到的是那句“奉旨搜山”。怀璧其罪,圣人果然已经下了皇命,让他连夜派人去搜查正清观了吗?她手一紧,去摸纯禄剑,无意间触到方才随意揣在蹀躞带里的破布,忽然顿了一下,乖乖放下了手。
谢煜正想按住她肩膀让她冷静,冷不防见她眉间戾气悉数平静下来。她居然懂得按兵不动,伺机而行,一瞬间变得成熟了许多,倒叫谢煜略感意外。
李青珞想的却是,既然这虫子是佛门禁术所生,不惧道法,但依照世间万物相生相克之理,也一定有克制它的法子。她刚才不过不小心把觉明大师给她的破僧袍掉到了地上,就把它吓得慌不择路,看来这僧袍破归破,实用性却很高。
她低头想了想,把破僧袍缠在了纯禄剑上。谢煜一看,不染纤尘的剑柄被她裹了块脏兮兮的破布,不由一阵牙酸,“你做什么?”
李青珞道:“这回不用你这个伤员出手。”
剑芒如一道闪电,破开了漫漫长夜,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剑芒后拖了一块风姿踔厉的破布,直指来俊臣身后一众人。来俊臣道:“白费力气,区区道术伤不了我这宝贝……”
他还没说完,左侧一人应声倒了下去,后颈中一条蜮蝥惊惶地爬上他衣摆,其余人也退了一步。来俊臣眉头一皱,抖了抖衣角,将它抖落下去,一脚踩死了。
他眼神终于变得阴蛰起来,“临阵逃亡者,视此。”
谢煜若有所思地看着僧袍上写的“天书”,沉吟道:“原来如此……”
“别纠结这个了。”趁那些人蜂拥而上之前,李青珞一把拉过谢煜便跑,“快回北邙山!”
来俊臣道:“逃?县主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你别忘了,你的家在这皇城里,而不是在神都外的北邙山!”
李青珞脚步一顿。
“这便对了,听圣人的话,留下来,我非但不会为难你们,还会替你们求情,今晚的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县主,你也不想自己父兄活得好好的,突然便被安上个勾结北衙禁军的罪名,到臣这推事院里转一圈吧?”他挑起一抹笑,缓缓道:“臣方才介绍了这么多的刑具,县主也应该差不多都了解了。几位郡王生来体弱,特别是你那个五弟,细皮嫩肉的,不知在这里能熬上几天。”
李青珞背后一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一开始絮叨了这么多废话,都是说给自己听的。
她可以在圣人面前无畏地说什么“同荣辱,共进退”,可以在明崇俨面前大言不惭批判什么“事后伪君子”,但刀子真架到了脖子上,才会发觉这一条路实则跋前踬后,动辄得咎。
谢煜深深看了她一眼,抬手挥灭了两侧火盆,狭长的甬道瞬间陷入了茫茫黑暗里。一道引着紫电的剑光从他腰间震出来,五行纸符随之附在牢门上,燃起了五簇火光,霎时间整个地牢晃动起来,沙砾灰尘纷纷从头顶洒落下来,当中一块地面塌陷了下去。
“道术对他们没用,我的五行阵只能镇住一时。”他冷静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李青珞突然从进退维谷中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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