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1/2）

白纸黑字，年迈的皇帝讲述了当年的真相。

皇帝的父亲——当年威风鼎鼎的明业皇，年老后疑心病大作，儿子们一个个成长起来，以太子为首的新生代占据了大半朝堂，老臣退得退隐得隐，加之太子当年上书建议给春闱中举的英才们一个机会，想让他们通过选举入仕，以弥补多半老臣隐退的情况。太子出自好心，但是老皇帝并不认为。熟稔的老臣本就离开大半，太子还想使劲往上塞他的人上来，皇帝觉得不安，又无计可施。

而不巧的是，三皇子谋反，太子惨死，事变后竟仅剩一个成年皇子，自然由他即位。

他即位前，老皇帝尚未去世，已隐退在深山中，得知这桩事变的最后结局竟是平日最不显眼的小儿子得利了，还是难免震惊，又是好笑，在宫中连饮三日，感慨世事难料。

登基前一夜，他收到了老皇帝送来的飞鸽传书。

上面说着，要他手刃先太子遗孀与刚诞下的孩子，否则就会把朝华殿事变栽赃到他的头上，弑兄之罪从此就成为他一生中不可磨灭、不可撼动的一道疤。

他向来是几个皇子中最不出色的一个，胆子也不大，对几个平日护他的兄弟感情深厚，更别提对先太子妃，怎能下得了手。深思熟虑后，他再三考虑，派人暗中调查，回忆前因后果，最后证据居然事指向父皇的。他深觉朝华殿事变的源头其实在父皇身上，三皇子平日虽偶与太子有争执，但远不止于谋反。他痛苦闭眼，下发指令派人去暗杀父皇。

但没料到，老皇帝深知自己这小儿子懦弱本性，已派人去暗杀先太子妃一家。

最终，老皇帝惨死刀下，但他也没能护住自己那个温柔爱笑的嫂嫂。

深夜，醉酒的他摇摇晃晃回到后宫中，看着熟睡的婴儿，他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妻子生产，他没能去看；孩子满百天，他也没能多看几眼；莫名兄弟反目，一切证据都指向背后主谋是他们的父皇；他派人杀死了父皇，却因疏忽没能护住他的嫂嫂。

他痛哭流涕，惊醒了熟睡的婴儿。奶娘也被惊醒，赶紧去哄他，却没敢看旁边像是发了疯似的大哭的的新帝。

朝晖挥洒大地，鸟兽鸣啼，风儿拂过大地，掩过鲜血留下的痕迹。月夜过去，太阳升起，无人再会记得昨夜发生的事。

他发誓，要做个好皇帝，为死去的哥哥嫂嫂们治理好这片天下。

他如愿了。

他也变了。

他怕两个弟弟若手握大权后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怕妹妹敏感会意识到当年事的不对劲……他怕那么多，却没想过，最终是自己的儿子掀翻了自己。

他没料到的是，当年虽派人暗杀了父皇，但是当初为了要挟自己伪造的证据并没有被销毁，种种机缘巧合之下，留到有心人手中，联合他的儿子，最终推翻了他。

他想仰天大笑，真是因过好轮回，最终还是轮到了他身上。

至于到底他们是不是亲父子，也难以得知了。既然有人可以去拿当年之事做文章，那究竟嫂嫂有没有换孩子这事也就难以得知真相了。但他不在乎了，他大限将至，就怕他的孩子会心怀愧疚，惶惶此生。

他在最后写道，“莫怕前程，只管去闯荡。”

太子失声痛哭，犹如多年前的父亲。

朱晔衣叩了叩木桌，招魂。

南许被一惊，失神的双眼瞬间聚焦，转头看向朱晔衣。

“所以……当年的真相居然是……”她捂着胸口，难以相信，居然是这么曲折多变。

朱晔衣眼中露出无奈，但仍点点头，“是的，都没想到吧……太子一蹶不振，大悲大痛下，一病不起，前几天才好起来。我去看过他，跟着劝了几句，但他比我想得要坚强得多，已经恢复过来了，说会做个好皇帝的。”

南许还怅然感慨，“唉，原来先帝是个这样的人啊……唉，真是……”

朱晔衣沉默片刻，开口道，“过去，也是我狭隘了，以为他……我与父亲母亲都说了，母亲心怀不安，说多年错怪了皇叔，要去守陵，我也会陪母亲去一段时间。”

南许想了想，“那善亲王他们呢？”

“太子本想给善亲王叔个官职，但王叔推拒了，说多年闲散，早已习惯了。不过说来，要改口了呢，要喊他皇帝了，还真不习惯。”朱晔衣露出笑来，看着自在随意，像是真正放下了，支着下巴坐在椅上，望着南许，道，“你什么时候下山？山上这么凉，你都有点发热了。”

说着像有点责怪意思似的，南许被他盯得有点莫名尴尬，不是很习惯被朱晔衣这么看着，别扭的往后缩了缩，不自然的开口，“快了，祖母还在念经，也就这两天吧。”

“那好，下山后我再来去你府里找你。”对比朱晔衣，他自然得很，熟稔又亲昵，“今日上山正好是因为母亲吩咐我来取之前交代好的经书，明天太子登基，我也要入职了，不过只是先挂个名，我要守陵回来后才能正式入职。”

南许睁大眼睛，“你要入职了？御林军吗？你以后都不去军营了吗？”

朱晔衣摇摇头，只说，“不清楚，御林军现下缺人，我只是去填补的，以后的事还不清楚，还要看太子……看皇上的安排。”

“这样啊……”南许歪头想了想，还想说什么，突然想到还有事要做，祖母也等着她呢，赶紧匆忙起身，“我还有事呢！都忘了！我要走了啊啊啊你下山小心点哦我走啦！”

说完就欲拔腿走，祖母还在厢房等她一起入膳呢，让她老人家久等了就不好了。

结果刚转个身，背后有人拉住她，她心陡得一跳，睁大着眼不敢动，被硬生生拉着转回去。她眨着眼，僵硬着，看见朱晔衣温柔俯身下来，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话语有些责怪的，“小心点，都没理好头发，让人看见了多不好。路上小心点，平时多穿点，别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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