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2）

雨下了整夜。

永安公府是开国所建，若车马出行，距离正阳门不过半刻。

昨日是初一，顾淮定在书房呆了整晚。后半夜，书房里来来往往。天还未亮，他唤了长流：“去给公子到翰林院告假，公子昨日被琉璃所伤，伤口见骨。”

他说着抬眼看长流：“一个字都不能少。”

顾淮定很难不去想昨夜儿子的神情。

儿子通红的眼，萧然离去的背影，哪一个父亲能够忍受。

琴嫣殿。

德妃比往日焦急，还有半个时辰春耕礼就要开始，哥哥却仍未到来。从琴嫣殿往耕棚，至少要一刻时间，再不来就赶不及了。

尤俨这时已经往琴嫣殿来了，只是他走的不快。

等人晃荡到琴嫣殿，离春耕开始只剩两刻出头。

“哥哥，昨日耕棚倒塌的事你听说了吗？”

尤俨浪荡惯了，坐在椅子上一只腿横翘在另一只上，还晃荡两下：“知道，远州人还在家躺着呢，听说琉璃砸伤了背，这会儿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受伤也不知道是骗谁的幌子，昨天陛下护着他摔了出去，陛下没说受伤，他哪里会受伤。”说完，她拦住尤俨去摘枇杷果的手：“哥哥，我只问你：顾小公爷和陛下，你可觉出什么不同寻常。”

尤俨绕过她的胳膊，抓了一只枇杷果：“我们一块儿长大，能有什么不同寻常，要说不寻常，湘王爷倒是待远州不寻常，什么好的，献宝一样都给了远州，向来没我的份。”他想起那台红丝砚。

“若是你，可会舍命救小公爷？”

“妹妹，我劝你不要当了琴嫣殿内主人就疑神疑鬼，陛下喜爱你温柔贤淑，想这些没谱的事，也不怕想坏了脑子。”他拨开枇杷皮，尝了一口：“嗯，你这枇杷不错。”

“我知道你想什么，远州是永安公独子，你觉得他有必要做这种事？他能得到什么？再说陛下已经亲口允了他和襄国公府的婚事，他素来疼那个表侄女，就是顺手救了远州又有什么值得想的。”

“你住的是琴嫣殿，但琴嫣殿到底属不属于你，还是看你本事。”

德妃与尤俨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此时被哥哥这么一顿抢白顿时却明白过来，她离中宫只一步之遥，但中宫还未必是她。从小这个哥哥除了嘴巴毒，却是最宠她，她拿起一枚枇杷果，仔细剥好皮给尤俨又递了过去：“哥哥，陛下前几日让你写的单子里面有挑什么给府里送去吗？我看内务府可是找得人仰马翻。”

“记住了，在陛下面前收起你的小心思，把你插在那边的眼线都摁死了，千万别露出来。”尤俨拿起剥好的枇杷，起身去耕棚。

昨日下了一场大雨，皇宫里路面微有些泥泞，脚下有几块青砖松动了，溅出一片泥浆，他跟着引路的小太监，小太监走得极快，尤俨却觉得还不够，脚下泥泞的路面，仿佛都比他的心干净。

顾淮定是一品公侯，春耕时天子执金鞭与金犁，须有两名一品朝臣牵牛，这牛甭管是谁牵，难免有些牛脾气，文臣牵牛常常惹来笑话，这牵牛的朝臣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得是武将或至少是武将封荫的后人。先帝在朝的最后几年，顾淮定都是这牵牛官之一，齐彦新继立，也循旧例，牵牛官一人是永安公顾淮定，一人是上柱国薛崇吉。顾淮定正值盛年，薛崇吉虽宝刀未老，却已年逾花甲，说起来，这是两人同任牵牛官的第五个年头了，薛崇吉曾镇西关，与靖远侯有同袍之谊，若是按照辈分，倒是实打实比顾淮定高出一辈。

春耕天子只三个来回，待天子出发时，有礼官高喊：“雨泽随时，谷稼滋茂，不生草秽。”

三个来回结束，礼官又喊道：“一种七获，仓廪实足，食之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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