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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皇后端起热茶轻轻抿了一口,含笑望着丈夫执子凝思的样子。她竟有一种错觉,仿佛回到了端王府后花园的琉璃亭中,在那个宁静的午后,没有簇拥的宫侍,没有沉淀的檀香,有的只是清新花香萦绕,何玉满足的笑容随侍一侧,他们夫妻二人相携执子手谈
这一阵恍惚也不过是一瞬,错觉终归不是现实,若让错觉左右了情绪,可是十分不明智的啊。
伴随着棋子落下的声音,对面的一国之君幽幽开口说道:“朕记得,皇后娘家的筱姐儿是及笄了吧”
顾皇后一怔,狐疑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拿起手边的一粒黑子,沉思浅笑:“正是,筱姐儿去年及的笄,陛下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今儿有人跟朕讨封赏,要朕替他与筱姐儿赐婚。”
“哦”顾皇后吃了一惊,似乎没听家中说起筱姐儿的婚事有着落了呀她遂笑着问道,“不知是哪位才俊”
“今日何炳坤领着那帮子去江淮治理水灾的人回来了,其中有个叫陆庭琤的,想来皇后也知道,他曾在承恩侯府上做西席。这次赈灾修河堤,那陆庭琤是立了大功的,朕说要赏他,他便趁机将这事儿提了。”
原来是那位陆先生啊……
早年是听母亲说过,父亲有意将筱姐儿许给他,他如今也算是一朝高中,而且一入仕途便立下了大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倒是也配得,只是这两年,却不见母亲提起了,也不知是为何……
顾皇后自然不会拿这些没影的事儿到皇帝跟前说,于是便笑着说道:“原来是新科的探花郎,陛下答应了”
皇帝摇了摇头:“毕竟是你娘家的事,不与你先商量,我怎么能答应”
顾皇后笑弯了眼:“谢陛下”
皇帝一脸感兴趣地凑过来,面上笑意融融:“所以筱姐儿相看好了人家没有若没有,那陆庭琤倒是个良配,我十分看好他。他有才学,又不拘泥于书本之道,很懂得变通,行事果决,为人端方……嗯,是个不错的栋梁之才。”
“陛下心里还是想做这个媒人的吧”顾皇后有些揶揄地笑道。
“若男未婚女未嫁,能够成全这桩美事,朕自然是乐见其成。若是……你家里已经有了主意,便只能怪那陆庭琤来晚了一步,只好就此作罢了。”
顾皇后点点头:“这事儿臣妾却要宣母亲进宫来问问,筱姐儿从小跟着母亲,她的事儿,没有人比母亲更清楚的了。”
——
顾皇后也不磨蹭,本就心心念念着侄女儿的婚事,如今有了这桩机缘,隔天便到承恩侯府下了懿旨,宣承恩侯夫人入宫觐见。
待母女俩见过礼后落了座,顾皇后屏退左右,只留了何女官一个在身边,便将昨晚皇帝的那些话同母亲一一道来。
承恩侯夫人听了,心中大为震撼,家中侯爷叫她莫要再提筱姐儿与那陆庭琤之事,她只当老伴儿已然回绝了他,怎么如今还会……竟是同侯府一声招呼都不打
顾皇后见母亲面色有些不对,于是忙忙问道:“母亲,可是有什么不妥我记得听你提过,父亲是有这样的意思的。我看那陆探花倒确实有名副其实的才华,如今还立了大功,颇得陛下看中,他的前途自是有的。若筱姐儿还未……不如便趁此机会,让陛下赐婚也好。”
承恩侯夫人叹了口气,踌躇间却是不得不将这实情跟女儿说了:“可是前段时间,你父亲说这事儿就此作罢,叫我莫要提了。倒也没说是因何原因,只说筱姐儿与他不合适,我只当你父亲与那陆先生说好了,谁曾想……”
“竟有这样的事儿”顾皇后惊讶地说道,怪不得母亲果然不再提了。
“如今你父亲倒是挺看好宁远将军的,不过我心中总归不大欢喜。”
宁远将军,毕竟是个武将……
顾皇后明白母亲的心结,武将是要出生入死的,这种担心不是一般内宅妇人能够承受得住的,她自己担了大半辈子的心,想来是不希望孙女儿也步她的后尘。
“这事儿母亲还是要回家好好问问父亲,便是真看中了宁远将军,也要赶紧定下来才好,毕竟如今筱姐儿的婚事在陛下跟前过了眼,无论如何,总要给他一个交代。”顾皇后轻叹一声,好生劝道。
自然是这个道理。
承恩侯夫人点点头,因有这桩突如其来的心事,也不敢再久待,又与女儿说了几句话便匆匆告辞出了宫。才一回府,她就让石嬷嬷去前院请了承恩侯回慈侑堂,将皇后今日宣她去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通。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陆先生那事儿不是了了么”承恩侯夫人咬了咬牙,恨恨地问道。
顾侯爷一听,眉毛顿时扬了两尺高,陆庭琤那小子居然敢先斩后奏撸了两把袖子,一面大呼陆庭琤混账,一面便要去捉了他来好好审问一番。
“哎哟,这都够乱的了你可省省心吧,别再添乱了”承恩侯夫人好说歹说,总算是拦下了,“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要我们赶紧拿个主意,我已让人去叫了老二回来,咱们一起看着商量商量吧。”
待顾筱之知道陆庭琤在皇帝跟前提了赐婚那档子事儿,已是又隔了一日,而征西大军的凯旋之师也在这天进城了。
京城的朱雀大街上,一派欢欣鼓舞,人声鼎沸的热闹景象。号角悠扬,旌旗猎猎,将士们戎装笔挺,英姿焕发,手握斧钺钩叉有序地进城,而宁远将军韩遂则骑着漆黑的高头大马昂首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嘴角有意无意地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真真是飒爽英武,将军意气
这一幕惹了多少男儿艳羡,恨不得立时跳入这支威武之师中去,拿起手中刀枪,为国效力,一展雄图;又吸引了多少姑娘们崇拜的目光,那趴在高阁上的闺中女子尖叫着挥舞手中的绣帕,一时遗落多少相思意。
然而这些,都与顾筱之无关。
前几日,宁远将军夜探香闺的戏码还像噩梦似的不时萦绕着她,她有时半夜惊醒,总觉着有个人影立在床幔前盯着她瞧,连卷画和入烟都快被她闹得杯弓蛇影起来了。
这会儿,陆庭琤那厮竟直接来了个御前逼婚,好家伙,把她吓得更惊悚了
顾不上那颗诚惶诚恐的羞耻之心,顾筱之擦了擦被吓出来的一头冷汗,大叫一声“祖父救命”便直接跑去了承恩侯的书房。
她将韩遂夜探闺房之事三言两语做了彻底坦白,希望他老人家赶紧想想办法,无论如何她是不愿再嫁给陆庭琤的。
韩遂,也许韩遂是她眼下唯一的希望……她就算对不住他了
“什么,夜探你闺房”承恩侯也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那大肚腩都跟着颤了三颤。
顾筱之忙不迭地点点头,面上一脸灰败,却是不敢再说话了。
承恩侯缓缓抚着胡子,清了清嗓子,将那颗不安分的老心脏强行按回原位。
他说什么来着那小子果然不是什么正经人
话说,这年头的年轻小伙子一个个胆子都肥得很呢,一个敢自作主张请求赐婚,一个敢瞒天过海夜探他们家姑娘的闺房……好得很,好得很啊,看来他们家的护卫得拉出去好生操练操练了……
啊呸这当然不是现在的重点……
“他还跟你说了什么”
“他说要去跟陛下请求赐婚。”顾筱之如实答道。
“什么,他也要去请求赐婚”承恩侯又是一惊,这一不小心还把胡子给扯了,“糟了糟了,他这是请的哪门子婚这种时候,他就应该直接上家里来提亲啊,这不是添乱么多此一举,多此一举”
咦,怎么话锋有些不大对啊
不过,顾筱之这会儿也没时间纠结这个,见一向镇定的祖父开始在书房里来回转圈圈踱步了,心中愈加慌乱起来,忙问道:“为何宁远将军不能去陛下跟前请婚”
承恩侯看了她一眼,轻叹道:“因为他去了也是白去,皇帝如何会肯呢这样一来,他只是无形中助了陆庭琤一臂之力而已”
两个里面非要选一个,皇帝当然会更乐意陆庭琤与顾家结亲
尘埃定
韩遂是难得家世利落的宗亲,本身又有真才实干, 是皇帝着意培养的未来托孤之臣如今储君之位尚不明确, 皇帝怎么可能让这样的人跟任何外戚沾上关系便是皇后的外戚,也不行
承恩侯心里明镜似的, 却是不便跟孙女儿说这些朝堂上的事儿,只得叹道:“这会儿, 大军定然已到太和门外了,皇帝肯定在那儿犒赏三军呢。若那小子嘴再快些,怕不是已经把你给卖了。”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嘴上没毛, 果然办事不牢啊你光会翻墙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不是掉链子
“那可如何是好”被接二连三地惊吓到, 顾筱之此刻颇有些六神无主,不由焦急地问道。
事已至此, 承恩侯倒是冷静下来, 粗犷的眉毛一挑, 有趣地说道:“筱姐儿……那么想嫁给宁远将军啊我记得上回问你, 你不是说你们无事么”
这突如其来的一调侃, 顾筱之闹了个大红脸,她现在可还没闲心同祖父说笑呢,便苦了脸, 要哭不哭地说道:“祖父,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开玩笑我哪是那么想嫁宁远将军,您明明知道……”
您明明知道, 我那是不想嫁陆庭琤啊
她如今只奢望,宁远将军那嘴可千万悠着些,别无形中真推了陆庭琤一把
承恩侯总算好心地顾虑了一下孙女儿此刻的心情,深深叹道:“筱姐儿,别怕祖父这就进宫去探探风声,看能不能找机会拦住那小子。希望那小子镇定些,别这会儿就忍不住脱口说了。”
若真如此,那他就真的带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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