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1/2）
于是，第二天, 这件万众瞩目的集体中毒事件, 就有了最终结果——不出意外, 明日，事件的元凶林秒，就会被宣判死刑。</p>
街头巷尾，大家议论纷纷, 有叹息的，有同情的, 有悲悯的，也有幸灾乐祸的。</p>
找赵卫东的人, 一下又多了起来。这当中, 最引人注目的，就要数那十几位之前咬着不松口的受害者以及他们的家属了。这些人曾经对赵卫东狮子大开口, 想着赵卫东如此爱自己的妻子, 林秒那家店，肯定也没少赚，那么能多要些钱，就尽量多要一些。</p>
可哪里想到, 明日林秒的死刑就要判下来了。到时候，人是注定要死的，中毒的事, 又和赵卫东无关, 赵卫东哪里还会再赔偿他们分毫？</p>
这些人急了, 没有不后悔的。十几家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一番，就派出了家属代表，去和赵卫东谈，去请赵卫东。</p>
赵卫东如他们所料，目前的态度，就是不打算赔偿了，用他的话说，这人眼瞅着就要死了，他还赔个屁。傻乎乎地往自个儿身上扒拉一堆债务，很有意思？</p>
这些人就各种相劝，用事先想好的说辞，努力攻陷赵卫东，最后，似乎“人尽管会没，但总不能连死了都不得安生，背着一身骂名和道德债下去吧”的说辞，有些打动赵卫东。赵卫东表示，那他就意思意思，赔偿点，把该了结的事情给了结了。</p>
之前他赔偿给别的受害者，基本200-500元不等，现在他“哀莫大于心死”，身上早就背了不少债了，手头也紧巴巴的，除了明显受害严重的那三人，他会一人赔偿400元，其余的，一律就赔200元，大家伙要是同意，就签和解书领钱；要是不同意，那就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恕他不奉陪了！</p>
“这也太少了，差太多了吧……”</p>
这是不少人的咕哝。但赵卫东摆明了态度，爱要不要，老子不伺候。而且，想要就必须一起把和解书签了，否则，只要有一家不愿意要，那他就一个都不赔。</p>
“老子已经受够了赔来赔去的，没心情再折腾这个！不同意的，就全部给我走！”</p>
赵卫东阴沉着脸，态度不好地作势要赶人，一副他本来就不想赔偿的样子。</p>
那还了得，两百块也是一笔大数目啊，更何况有三家还能拿到四百呢。现如今大家被绑到了一条船上，那就是集体利益了，少数还有那心有不甘的，能扛得住集体？其他人七嘴八舌地一哄而上，不愿意的，都得给我愿意喽！</p>
于是，这十几份赵卫东之前苦苦哀求，都愿意赔偿大价钱，但还是没能得到手的和解书，这会儿轻轻松松，就这么自动送上了门。</p>
无人的时候，赵卫东看着这些和解书，轻声嗤笑，对人性，忍不住嘲弄。但是，开了带锁的箱子，将和解书放进去的时候，他却是珍而重之的。</p>
他终于是搞定了这件事！</p>
有了这些东西，他的秒秒出来的时候，才能免于流言蜚语，才是真正自由、真正轻松的！</p>
*</p>
这一日找赵卫东的，真是不少。这不正午刚过，又进来一人。在工作间工作，抓紧时间修补电器好挣钱还债的赵卫东抬眼一瞅，眉头就是狠狠一皱。</p>
竟然会是何柳柳！</p>
这可真是出人意料！</p>
她为何而来？</p>
赵卫东瞳孔微缩，短短时间，心里已经是转过无数个念头，手很快就在桌面上的破旧电器上扫了扫。</p>
何柳柳也不当自己是个外人，笑嘻嘻地冲着赵卫东打了招呼：“忙着呢？”</p>
嘴上是这么说，脚上却没停，半点都不顾及赵卫东的脸色，径直进了屋，还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p>
赵卫东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随意地扔到一旁的旧电器上，略略转身，面向了何柳柳，话里带气。</p>
“你来干什么？”</p>
何柳柳咯咯笑，“当然是来看你的啊。林秒明天就要被判了呢，啧，想想怪可惜的，多年轻的女子啊。卫东哥，你这心里，痛苦死了吧？”</p>
关切的话，和那看好戏的表情，可是无论如何都不搭的。</p>
赵卫东沉下脸，愤愤地指责，“这下如你所愿了，高兴坏了吧？”</p>
“咦？”何柳柳故意抬手掩了掩张大的嘴，夸张地叫到，“我表现得这么明显吗？”</p>
赵卫东不作声。</p>
何柳柳就又是笑，一副心情超级好的样子。</p>
“你那天说的话，我一直记着呢。”因为猛地想到了那日河边的屈辱和无助，她那张秀丽的面庞，还是控制不住地扭曲了一下。随后，她甩了甩头，甩开那些感觉，连声嘲弄，“你当时说，‘以后谁敢不长眼地欺负我媳妇，我绝对不会再像这次这样心慈手软’。啧，现在你的媳妇貌似就是被人给欺负了，怎么不见你心慈手软呢？呵呵，还是，你也只能在我这种小女子面前逞能？”</p>
这是激将！</p>
赵卫东很清楚。那么，何柳柳为什么要这样？</p>
他抿了抿唇，反讽：“所以说，这件事，根本就是你搞得鬼？”</p>
何柳柳眯了眯眼，眸光闪烁了一下，“怎么可能？”</p>
“你刚刚说的，我媳妇被人给欺负了。不是你搞得鬼，那你肯定也知道内情，知道这里面有鬼。怎么，打算来看我的笑话的？”</p>
何柳柳怔了一下，旋即又笑，“卫东哥就是卫东哥，果然是和这个村子里的其他男人不同呢。可是，就算你猜到了这里面有鬼，又能怎么样？人家公安办案，可是讲证据的哦。”</p>
斜眼，她玩味地看着赵卫东，一副老猫戏弄老鼠的样子。</p>
赵卫东面色阴沉，没应这话。</p>
如此，双双沉默，僵持了好几分钟，何柳柳细心观察着，见赵卫东不是不愤懑，也不是不在忍着，就觉得火候估计是差不多了。</p>
“其实呢，我的确是来看你的笑话的，谁让你当初那么伤人呢。当着那么多的面，这么落我的面子。这样吧，你先给我磕三个响头。”</p>
她又笑了起来，嘴角微翘，得意得就跟已经有了奸计的狐狸似的。</p>
赵卫东瞪她，不客气地骂她：“我看你是疯了！”</p>
“喂，别急嘛。”何柳柳不疾不徐地接过了他这话茬，“我这不是话还没说完嘛。我呢，有个主意，能让林秒保住一条小命，你想不想听？”</p>
赵卫东激动地猛地站了起来，但很快，又缓缓坐了下来，颇为怀疑地看着她，“你能有什么主意？”</p>
一副看轻她的样子。</p>
何柳柳抬了抬自己的下巴，“冯大池的病猪肉，可是在我这里买的。你说，我要是改一下口供，林秒是不是就有可能出来？”</p>
“怎么改？”赵卫东冷哼，根本就不相信的样子。</p>
何柳柳也跟着哼了哼，“我说有主意，就肯定有主意。你先给我磕三个响头，当作赔礼道歉，我再告诉你具体怎么做。”</p>
赵卫东没干，“你和我以前就有过不愉快，谁知道你是不是借机来戏弄我的。冯大池不过就是在你那里买肉，你就算改口供，还能怎么改？否认自己没卖过病猪？哼，作伪证，可是要吃官司的，你会自己把自己送到牢里去？！别逗了，想骗我给你磕头，你还太嫩了！”</p>
何柳柳微微变脸，咬着唇想了一会儿，才又哼了哼，“看来，不给你来点真格的，你是不信的了。行，那你可得竖起耳朵，好好给我听着。你这三个响头，我还真就要定了！”</p>
她眯眯眼，做出一副回想的样子。</p>
“这事，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冯大池突然找到我，让我养一头病猪出来。我寻思这人是不是脑子有病，可他说，是想好好观察一下，病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态，回头去别人家收猪杀猪的时候，也能第一时间觉察出不对来。</p>
他给了我钱，我也没道理不挣这个钱，期间，他还给我弄来一些乱七八糟的草药。后来的事，你就很清楚了，猪病死了，冯大池第一时间就来收了，给用到了林秒的店里，爆发了集体中毒事件。</p>
嘻嘻，你觉得这样的话，够不够让公安同志重新给你媳妇定罪啊！赶紧跪下来给我磕头吧，卫东哥！”</p>
她把二郎腿一翘，又装模作样地掸了掸裤腿，下巴微抬，像个等待长工上前听候吩咐的地主婆似的，懒懒地道：“来吧，磕头吧。”</p>
赵卫东没动，心念急转间，揭出她话里的漏洞。</p>
“你这样说，和冯大池不就是共谋了？不还是有罪？不怕公安抓你一起判？你怎么可能这么跟公安说？”</p>
何柳柳不耐，“我肯定是无辜的啊。冯大池给我钱养病猪，我拿钱办事，又没害人，关我什么事！后来会出那样的事，我怎么知道？我和林秒不对付，不想帮她说话，不可以吗？再说，我不会说我自己被冯大池给威胁了啊。冯大池威胁我，只要我敢多说半句他的不是，就要诬陷我跟他一起犯罪，我害怕，不想坐牢，所以不敢对公安说，不可以吗？</p>
回头，我经受不起良心的折磨，还是打算把事情原委向公安说了，争取坦白从宽，不可以吗？从头到尾，我都是被蒙在鼓里的，最后还被人威胁，也是受害人，公安怎么可能抓我，顶多不就是口头上训诫？！如何？这主意不错吧？”</p>
何柳柳再度得意，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眼神往跟前的地上瞄了瞄，“该磕头了吧。”</p>
赵卫东站了起来，也迈出了两步，但在何柳柳刚有了窃喜的时候，他又停住了，犀利地又抛出一个疑问：“你有过知情不报的历史，凭什么让公安相信你，你现在说的，就肯定是真的？人家做事讲证据，你空口无凭，谁信？”</p>
何柳柳怒。她乐滋滋来，虽然有过腹稿，可哪里想过赵卫东的脑子就跟那九曲十八弯似的，愣是沟沟回回太多，疑问的地方也太多。</p>
她不耐烦，“冯大池当初给我的药草，都还有剩呢，那就是证据。”</p>
“在你家？”赵卫东急切。</p>
何柳柳眯眯眼，轻笑，“呵，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地就放家里了，肯定要找个重要的地方给藏起来了。”</p>
赵卫东眯眼，“草药谁家没有一些？凭什么就说那些是冯大池拿来的？”</p>
何柳柳变脸。这人也太难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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