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3 章（1/2）
长洲宁城南门守卫总长赵六是个从九品的芝麻小官, 但这官职也是他前年参了武举, 以全洲第八十六名的成绩换来的，好歹也是个吃皇粮的，每日早出晚归，旱涝保收, 手下还管着两班四个小兵, 比之他原先在家中种田勉强养活一家十来口的日子，不知好了多少倍。
赵总长的人生第二快事，便是每日黄昏时分按时关了城门，优哉游哉地晃到东边老刘家打上一角散酒，回家炸一碟鱼干, 对影独酌。
但今日他是无法按时回家了。
夕阳正浓时, 城里的大道上远远地疾驰过来一匹骏马，马上的人举着知府旗号, 早早就开始高声喊道：“勿关城门！”
马蹄扬起一地烟尘, 骑马之人到了赵六面前, 也没下马, 只照常吩咐道：“张知府让我来知会一声, 今日莫公子进城了, 稍微晚点儿出来，请您稍待片刻再关城门。”
“好好。”赵总长高兴地点了点头，欠身答应了。
骑马之人掉头就走, 赵总长哼着歌儿回到门下, 手下一名新来的小兵则苦着脸道：“这莫公子是什么人啊, 居然还要等他出城了才好关门，这么麻烦。”
赵六敲了下小兵脑袋：“你懂什么！莫公子是咱们宁城首富，人家家大业大，虽住在城外，但每月张知府总要见他一次呢！要不是莫公子体谅张知府公务繁忙，每次都是自己进城来，张知府还得每月出城去看他呢！到时咱们岂不是更麻烦！”
“有钱就这么了不起啊！”小兵刚揉了揉被捶的脑袋，赵六便又是一个头槌伺候上去，“什么有钱！莫公子何止是有钱！他前些年就去京城做过客卿，据说咱们陛下能从先帝那个不争气的废太子手上把位子抢过来，都多亏了莫公子出主意呢！而且莫公子夫人娘家的三侄儿是三品大员呢！还有一个堂侄，是禁军教头！还有一个师侄，是乾坤殿的侍卫！”
新来乍到的小兵张大了嘴揉着脑袋听着，钦佩道：“赵总长，您知道的真多。”
“那是！”赵六骄傲道，“我是跟莫夫人亲大哥的儿子的徒弟的二舅妈的弟弟学的武艺！不然如何能在这武举里考出一官半职的。”
赵总长说完便板起脸轻咳一声，“好好守你的门去，回头你若是听话能干，说不准我还能教你一招半式的。”
小兵乖觉地站到了门下，赵总长也亲自站在城门洞前的大道上迎着。
小半个时辰后，一辆纯黑朴素的马车缓缓驶到了南门前。
骑马在前方开道的是莫家的总管莫纯，赵六也认识的，莫纯策马到了门下，先翻身下马，递给赵六一只锦袋，客气道：“赵总长辛苦了。”
赵六内心澎湃着握住了锦袋，捏了捏袋里的碎银。
给莫公子等门乃是赵六人生第一大快事，因为每次耽搁了他准时关门后，莫公子总会客客气气地赏他不少银钱，这意味着他不但可以去买上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还有些碎银可以分给手下这四个小的。
“不辛苦不辛苦。”赵六脸笑成了一朵花儿，亲自将城门又拉开了几寸，“莫公子慢走。”
马车缓缓从赵六身边驶过，正要出城门时，车里的人忽然叫车夫停下，接着一只修长俊秀的手便掀开了窗帘，一个温润和气的声音喊道：“赵总长？”
赵六立马飞奔过去，激动道：“莫公子，您记得我？”
窗中露出一张英俊清雅的脸，深邃的眉眼间看不出岁月的痕迹，白皙面容在夕阳的淡金余晖中显得格外温暖。
莫远之对赵六一笑，“我记得上月来时曾听赵总长提起，令堂病了？眼下可大好了？”
赵六嘴唇一抖，“多谢莫公子惦记，我老娘就是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
莫远之微微点头，“您回头去城中章大夫的涵春堂，拿些明目丸回去给令堂服用，就说是我给您留的，章大夫自然便知道了。”
赵六连连点头，这会儿连感激的话都不知如何说起了。章大夫是长洲第一名医，涵春堂一贯是给高门富户治病的，赵六等闲连门都不敢进。
莫远之又是春风拂面地一笑，点头致了个礼，便放下窗帘，让马车再度上路了。
赵六远远看着马车走远，按了按眼角自言自语道：“哎，这么好的人，怎么就身子不好呢？”
那名小兵又及时凑上来，配合长官道：“莫公子身子不好吗？怎么我看着不像啊？方才我看他长得那么俊，气色也不错啊……世上怎么还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啊？”
赵六心情沉重道：“哎……人家莫公子十来年前受了重伤，一直都时好时坏的，后来听说还中了什么奇毒什么的，不然以他的才智，怎么会隐居在我们宁城郊外啊！当时就留在京城做大官了！哎……也不知章大夫还能保住莫公子多久……”
赵六口中性命难保的莫远之待马车上了官道后，见天色擦黑，四周空无一人，便在车中长长的一声呼哨，只见车后一匹懒懒踱步的神骏白马风驰电掣般蹿到了车门前。莫远之笑了笑，从车门飞身而出，高高跃起骑在了马背上，微微一夹马肚，一手松握缰绳，白马便如闪电般四蹄腾空奔了出去。
他一个人在官道上飞驰，转瞬间就回到了城外的宅子。
莫远之将追风交给迎上来的小厮，自己脚步轻快地往里走，刚穿过第一进院子，便听见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喊着“爹爹”“爹爹”，由远及近而来。
那是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儿，脸蛋白如新雪，双眼灿若繁星，正飞快迈着两条小短腿朝他奔来。
玲珑跟在女孩儿身后追得气喘吁吁，见了莫远之进来才停下脚步。
莫远之怕女孩儿摔着，飞身过去将她一把抄起来，抱在怀中问：“渝儿有没有想爹爹？”
渝儿马上郑重点头：“爹爹都出去了好久了，渝儿好想你啊。”
渝儿说着便伸出小胳膊环住莫远之脖子，软糯糯地倒在他肩上，对着他脸颊就是一通乱亲，亲得他满脸口水。
莫远之被她亲的心都酥了，扭头也亲了她粉雕玉琢的小脸两下，才抱着女儿往里走，边走边问：“渝儿，你娘和哥哥们呢？”
渝儿拿小手挡在嘴边，凑到他耳旁道：“娘在揍哥哥们。”
莫远之挑眉：“噢？那我们看热闹去。”
他说着便提气抱着女儿上了房顶，沿着房檐一路飞掠。
渝儿最喜欢这般迎风飞奔，贴紧了他笑得咯咯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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