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8 章(2/2)
“那好。我去回话了。”莫经说着便退下了,常若凝凑到莫远之身边,晃了晃他胳膊小心问:“你不想去给你亲娘上柱香吗?”
莫远之仍盯着笼里呆呆的兔子,恍惚了一下方道:“此时进宫见了那些宗亲,以后还如何脱身?”
“哦……”常若凝不愿多说他的伤心事,莫远之倒是自己又道:“她活着时我都没跟她一起待过,现在……人都已经不在了,上再多香,又有什么用呢?”
他说着还笑了一下,笑得常若凝愈发心疼起来,把兔笼推远了,自己凑到他面前道:“那我们明日去河上替她、还有你爹娘多放几盏水灯,好不好?”
莫远之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却又摇头,“算了,今年暂且不放了,明日阴气重,当心冲撞了你和孩子。”
“你怎么这么胆小了?我什么时候怕过这个?”常若凝一笑道。
“逝者已矣,还是眼前的活人更加重要,爹娘绝不会因此怪我的。”莫远之扶着她靠在软垫上,自己则半躺下来枕在她腿上,将脸贴在她圆圆隆起的肚子上,深深吸了口气。
常若凝摸摸他头,轻声安慰道:“也是。他们都是通情达理之人,只会替我们高兴的。”她说完便岔开话题道:“那匹新来的马可真是漂亮,这下好了,回头我们一块儿回家时,可以一人骑一匹,比比谁跑得快了。”
莫远之默不作声地闭上双眼。
睿王一直坚持要册封他为亲王,他无论如何都推脱不掉,又不好当真与睿王撕破脸面,正在这僵持之际,今日睿王竟还要让他进宫见那些宗亲,到底图些什么?睿王何苦非要给自己找个莫名其妙的弟弟?
他在常若凝腿上躺了片刻,陡然间想通了。
坚持要将他留在京中、想让朝中多一位亲王的,只怕不是睿王,而是另有他人,既然连常彦腾都知道需得有人将来制约睿王,那朝中的当权重臣又岂会想不到这点?只怕睿王此时为了显着自己仁德宽容,重情重义,还非得先将苦留他的这场戏演好了,将来却不知该如何慢慢搓磨他了。
只是朝中百官莫远之认识的只有寥寥几个,他压根分不清每个人都是什么立场,自然也无法从朝中下手想法子回家,他想到此处,便愈发觉得头疼起来。
睿王的殷勤接连不断,莫远之顺水推舟地先应着了,只是坚持不肯见睿王派来的其他朝臣宗亲,生怕一时不察,便不知落入了什么人的圈套。
入秋时,莫远之当年的恩师孙宗儒来了京城。
莫远之得到消息时没有半点意外。孙宗儒虽然退隐多年,但他的旧友学生遍布朝野,定然是有人将他请出山来,到莫远之这儿来做说客的。
虽然孙宗儒来的目的与当时常彦腾去敦煌时差不多,但莫远之总不能怠慢自己恩师,两人殷切叙了会儿旧,热络了一会儿后,便摒退了众人单独在书房中闲聊。
原来孙宗儒不但想劝莫远之留在京城,入朝参政,他甚至想让莫远之将睿王从大位上拉下来,取而代之。
眼下崇怀帝虽全然无法理政,但一国之君毕竟还是他,睿王只是代政,连太子都未曾得封,若是莫远之当真有心想去抢这皇位,以他的身份,还有高昌这扑朔迷离的政局,回头鹿死谁手还真不好说。
孙宗儒拉着莫远之从早谈到晚,从日谈到夜,从睿王的出身、前三十年的暗藏机锋,谈到他收拢人心、铲除异己的手段,再谈到他的政见施为,总之是苦口婆心,极力想让莫远之去做这一代明君。
莫远之起先有些意外,接着便只默默听着孙先生教诲,一时沉默无言。
孙宗儒见他不声不响的倔强神情,便知道不可能一夜之间说服他了,只叹了叹气,起身说要去歇息。
莫远之送他去了院中一间客房,安顿好了正欲转身离去时,孙宗儒却又叫住他道:“远之,当年我辞官回家时,想的是天下煌煌,人才不知凡几,难道少了我孙宗儒一个,便保不住我大齐这万里江山了?我已是老朽枯木,但你不同,天下之大,你却只有一个。你与他人不同的,不仅是你的血脉身份,更是你的本心与才智。”
莫远之无奈笑笑,只躬身道:“时辰不早了,孙先生早些歇息吧。”
孙宗儒点了点头,抚须道:“你饱读圣贤之书,该当如何,想必心中自有定夺。”
莫远之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定夺。他并非看中权势地位之人,能打动他的,无非就是为天下人鞠躬尽瘁这一条罢了。只是他思来想去,耳边始终萦绕的都是常若凝嚎啕大哭时说的那句“你不是我一个人的,你是全天下人的。”
他从孙先生房中退出来,一个人在瑟瑟秋风中伫立了许久,才缓步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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