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5 章（1/2）

那对婆媳身上带着越州官员贪墨赈灾粮款的一本账册, 虽只记了部分官员的部分劣迹, 但也是最重要的证据了, 莫远之事先让常定放在自己身上带走，以免路上出什么差错, 使这人证物证一同湮灭了。

朗青拉莫远之在驿馆的厅中坐了片刻，跟他讲船已经备好，但还需要时间置办些新的用品器具，再好好安排人手, 最快也要后日才能出发。

他说得殷殷切切，客气之极，满是为莫远之张罗考虑的一片热忱。

正是这热忱才让莫远之愈发觉得他不对劲的。

朗青本是御前侍卫统领，又兼是甄贵妃的表哥，晋武侯之子, 这等皇亲贵胄, 被派来做这接送护卫一事倒也罢了，哪里需要这般讨好一个来路不明、身份未定的皇子？

他越是急于想显着自己是忠于天子、担忧莫远之的，越是让人觉得奇怪。

而那位李公公虽然从未刻意表现，但心里倒更像是为了莫远之好的。莫远之前两日刻意黏着常若凝，李公公便替他担心起了妾室子嗣一事, 还老盯着他长吁短叹, 在茶楼里虽然怕得直抖，却仍记得挡在他身前。

第二日左右无事, 只等着收拾东西上船, 莫远之本想带常若凝出去溜达溜达, 但她怕他累着，坚决不肯，他又好心想放莫纯与玲珑出去逛逛，但这两人也坚决不肯，非要在驿馆里守着，生怕再出点儿什么岔子。

常若凝虽然信了他的安排，但只怕心里仍然不大高兴，一整日都有些沉默寡言。莫远之虽然尽力哄她，但也深知不到这事水落石出，便始终无法让她轻易释怀。

待到真的上了船，沿江而下时，更棘手的事儿来了。

常若凝晕船，晕得翻江倒海，死去活来。

他们是下午上的船，常若凝到晚上便已经吐了四五次，连脸都白了。

整个船上也没人像她这般晕船的，朗青急忙让经验丰富的船家拿出了各种偏方，什么膏药贴肚脐，饮生姜汁，太阳穴擦药油，试了七八种，她还是晕得站都站不起来。

几个人围着她忙到半夜，才好不容易看她沉沉地睡着了。

莫远之送朗青到船舱外，朗青擦着汗道：“哎，莫公子，是我疏忽了。万万没想到莫夫人竟晕船晕得这样厉害。这……我这不是弄巧成拙吗？”

莫远之忙安慰他道：“朗大人无需自责。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晕船。原先我们出门都是骑马坐车，从未乘过船，想来适应个几日便好了。”

“若早知如此，咱们还是应当走陆路。不过事已至此，也只能盼着莫夫人早日习惯了。”

莫远之点头道：“无妨，劳朗大人费心了，真是过意不去。”

朗青拱手道：“莫公子，您也早些歇息。这忙了一日，我看您脸色也有些憔悴了。”

“朗大人放心，左右是在船上，也无需早起，明日多睡会儿便是了。朗大人您也好生歇息。”

两人客套完了，莫远之转身回了自己船舱。

朗青自然是将最大的船舱留给他和常若凝的，这间舱中床铺桌椅样样俱全，大半都是新添置的，与一间上房无异，最好的一点是还连着一间净室和一个储物的隔间。

莫远之坐到床边，俯身看着常若凝吐得惨白的小脸，不禁心疼叹气。

她平日里那么活泼灵动，谁能想到竟然一上船便蔫成这样？

莫远之握住她手，自责道：“早知道要让你这么辛苦，那我说什么也不答应改走水路了……哎……”

常若凝睡得都极不安稳，皱着眉头小声呻吟。

他见她睡得这般难受，忽然想起了那极为灵验的紫蕴油，于是便立刻取出了那小瓶子，倒了些油在自己指尖，按上了她太阳穴。

那股似花非花，似草非草的香味飘散开来，氤氲了整个舱房。

他小心翼翼地按了一会儿，见常若凝果然似乎舒服了些，不大折腾了，才略微放下些心，自己也上了床，还将那油也带着，压在了枕头下面。

因为常若凝晕得厉害，所以朗青命人将这船开得也极慢。他此时躺在床上，倒不大感觉得到那船身飘荡在水上的晃悠劲儿，反倒是骨缝里的疼痛开始渐渐苏醒，似成千上万把细锉，缓慢而清晰地磨砺着他的神经。

但是他不敢吃药，也不敢给自己用这紫蕴油，生怕睡得太沉没法看着常若凝。

舱房的窗户就在床边，莫远之扭头看了看窗外一片不见五指的黑暗，不禁又叹了叹气。

空气中有一丝带着凉意的水气，似乎天阴欲雨了。

果然，三更过后窗外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滴拍船之声。那雨不大，绵密细碎，声声都像是扎入他体内的尖针。

常若凝睡到一半猛然翻身探头到床外，对着地上木桶又干呕起来。

莫远之慌忙转身去拍她背，她肚子里已经连水都吐光了，这会儿只呕了一阵，便又无力地躺了回去，精神萎靡地问：“现在是夜里还是白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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