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8 章（1/2）

莫远之试图与他讲道理：“我给他们安排的这些去处, 他们若是不想去, 也可提出来, 看看他们自己想做些什么……”

莫平打断他：“若是人家就想留在家里呢？您是不是还要硬逼着人家走？要问您自己问去，我不问。”

莫远之僵了僵, 莫平缓了片刻，觉着自己语气太冲，于是又好声好气道：“少爷，虽说少奶奶如今一日只给您一个时辰料理咱们家生意上的事, 您只怕闲得慌，但您闲着干什么不好？琢磨着要把宅子散了这种事做什么？既不切实际，又伤人心。您还不如先把我这老骨头送回乡下养老得了。”莫平抬头看看常若凝，求助般问：“少奶奶，您说是不是？”

常若凝虽也是第一次听莫远之提这事, 但她是知道他怎么想的, 此时也不好不说话，于是便正色道：“我不知道。”

莫远之从没在莫平这儿碰过钉子，本就已灰头土脸挂不住面子，这会儿看常若凝也不帮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看她两眼, 又看莫平两眼，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

常若凝站起来打岔道：“好了好了, 天怪热的, 这事改天再说。平叔你去帮我瞧瞧他们把地窖里的冰起出来了吗？回头下午给我的莲叶茶里加一点儿。”

她一叫“平叔”, 莫平便顿时没了脾气，扭头不情不愿地跟莫远之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走了。

常若凝看着莫平走了，扭头见莫远之正拿起了刚才被扔回来的那册子，神情一半不解一半不豫，便在他身边坐下，捏了捏他肩膀道：“底下的人各个都对你忠心耿耿难道不是好事？你这突然弄出一副不过了的样子，可不是得把人吓着吗？”她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早晚有人来找你麻烦，搞得家里鸡犬不宁，只是那事隐秘，只有我们俩人知道，别人只怕都当你是病得糊涂了。”

莫远之无奈道：“原本我也是要做这些安排的，如今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儿而已。”

常若凝叹气往他肩上倒了倒，又抓起他一只手低头看着道：“你不要这么灰心嘛。既然你现在愿意用我三哥那个法子，那……那至少是能保住命了啊。”

莫远之下意识地将手抽回来，双手抚了抚自己大腿，却什么也没说，只沉默了一会儿又道：“那件事……还得找个机会先跟我大哥说了。万一将来真有什么变故，他也好应对。”他看了眼桌上的名册，“家里这些人，说不准日后也只能由大哥照拂了。”

常若凝在他身侧软软环住他腰，轻声道：“好……都听你的。反正如今大哥大嫂每半月都要来看你一次，总有机会提起来的。”

莫远之一手揽过常若凝肩膀，一手又拿起了桌上那份名册，却没打开，只是沉思了一阵，眉头再度渐渐深锁起来。

常若凝知道莫远之身世这事牵扯极大，见他沉默不语的样子便深深后悔起来，觉着还是应当将此事死死瞒住了他，否则任他这般千头万绪地忧心，岂不是反倒害了他？

莫远之松开她扶案起身，走到窗下的花几边，端着食盏喂起了瓷盆里的那只乌龟。

此时窗下的阳光正浓，将他一身半旧不新的霜色便服照得愈发单薄几分，整个人形销骨立，身姿却格外倔强地站得笔挺。

常若凝蹑手蹑脚踱到他身侧，见他不知在想什么，竟满脸陌生的阴鸷沉重之色，不由得吓了一吓。

这一瞬她明白过来，这个熟悉亲昵的身边之人，终究还是大不一样了。

莫远之听见她走过来，便收敛心神，转头朝她浅浅一笑，又神情淡然地问：“阿凝，下月端午，咱们去瞧瞧那重开的龙舟赛吧。”

常若凝犹疑起来。

端午龙舟竞渡原是前朝的习俗，本朝重文，多年来端午的传统已改成了画舫游船、登舟而歌、沿水摆席、赏花竞诗了，这今年不知变了什么天，竟举国推起这重开龙舟赛的古制了。早在清明节前大哥便派人来知会过，道是知府张大人极是重视这重开第一年的龙舟赛，指派城中各个大户人家都得组起一支龙舟队，置办龙舟、提前操练，于端午正日在城南十里的宁江中，轰轰烈烈、热热闹闹地赛一次龙舟。

当时大哥一块儿带来的还有城里各户人家联名给莫家提的一个要求：这莫家的龙舟队里万万不能有常家会武的子弟参加，否则简直等同直接作弊。但大哥又道，虽说常家直接派人上手划船确实胜之不武，但找常家的人去做这龙舟队的教习却是天经地义的。

于是莫远之只得派了常胜带着家里几个年轻爱玩的小厮出去，每隔三日便得去江边折腾这龙舟一事。

端午原本就是城里最热闹的节日之一，只是莫远之前几年都没法出门，常若凝自然也没在这日出去玩过，今年既然有这龙舟赛，想来只会比往年更加人多眼杂，喧嚣闹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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