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1/2）

莫远之忽觉心脏狂跳, 似乎猜出了什么。他刚要说话，便有家丁来传话，道正厅中已经备好宴席，请大家挪步准备开席了。

一行人立即停了闲聊，缓缓移到正厅, 早有知府的师爷等着迎客, 将所有人按座次安排好了坐下，厅中左右两列, 每人各占一桌一椅。

莫远之一看自己的位置竟在左手首位, 不由得心里感叹, 果然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若是常彦腾真的封了官, 只怕知府倒要去给他祝寿了。

杜诚被安排在右手一排的中间位置, 两人想再说话也不行了，一群人默默在自己座位上等了许久, 知府大人张道忠才走了进来。

本朝立国以来便讲究“民为重, 社稷次之，君为轻”, 故而越是大官, 越是得摆出一副全无架子, 为民做仆，与民同乐的样子, 而这位张大人年过半百, 平日更是一贯自诩温文尔雅, 平易近人的，见人都是一副客气和蔼的样子，今日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病，一脸惨白地由两个家丁搀着出来，也顾不得“吴带当风”的气度了，一路跌跌撞撞“哎哟哎哟”的，一屋子人都忙着问：“张大人这是怎么了？”

张道忠也不答，直到在厅中主位上坐了，才扶着脑袋，虚弱道：“诸位，你们都是大忙人，还要特意来给本府祝寿，当真是折煞本府了。”

虽然明明是他将众人下贴招来的，但大家还是极配合地道：“张大人，咱们一年也见不了您一面，只有今日才有这个荣幸。”

张道忠放下支额的手，四面看了看，又叹气道：“哎……只可惜，这恐怕是本府最后一次见到诸位了。”

他这话一说，底下纷纷抽着冷气。

张道忠见大家惊讶得差不多了，方两手虚按，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又长吁短叹道：“如今天下不太平，朝廷开始往西境增兵，只是国库空虚，士兵们连过冬的衣裳都没有。哎……朝廷给每个州府都下了增税抽赋的旨意，只是……只是我瞧着咱们这儿的百姓也着实不易，实在是下不了手，这……这已然拖了一个多月了。只怕再延几天，本府便得被押送上京，等着秋后问斩了。”

张道忠一面说，一面拿手指按了按老眼，意在抹掉不存在的泪水。

被他请来的富商们如何不知他这乃是哭穷卖惨，要打秋风收银子了，全都低头盯着自己面前几案，一声不吭，不想做这出头鸟。

张道忠不是跋扈嚣张的官，一贯也没什么大威慑力，这会儿竟拿这群人都无法，琢磨了半晌方轻咳一声道：“莫二公子，听说您家里的侄儿，已经参了殿试？只怕这会儿都派了官了吧？希望他不要像本府一样，落得个为民做主，却一筹莫展的地步。”

莫远之与这张知府从未谋面，此时见他一下子便叫到自己，不由得大为头疼，站起身谦虚道：“张大人言重了。内子的侄儿虽天资聪颖，但在这人才济济的殿试上，只怕也只是平平。”

“欸。”张道忠挥了挥手，“能进殿试，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的。只可惜老夫怕是看不到这一天了。”

他连“本府”都不自称了，还又扶起了头。

底下有位客人，也不知是不是张知府安排的托儿，站起来抱拳道：“张大人，您在咱们长洲一贯都是体恤民情的，若不是有您镇着，咱们也绝无如今这般安居乐业。如今朝廷正是用人用钱之际，我等虽不才，但为江山社稷出力也是义不容辞。我家是盐商，虽赚得不多，却自愿出上三千两银子，为我大齐将士添置冬衣，厉兵秣马，守卫江山！”

这盐商需得要朝廷给的盐引方能做生意，故而一向为官府马首是瞻的，此时第一个跳出来送钱倒也无可厚非。此头一开，其余人也只好纷纷起身，按着三千两银子的数，各自认了。

张道忠面色顿时亮了三分，举起面前酒杯道：“诸位，我替长洲百姓，替前方将士，替我大齐朝的万里江山感谢大家！”

他说着便咕咚咕咚将杯中酒干了，看着众人也喝了酒，才赶忙接着道：“今日虽然是我生辰，但如今局势不明，只怕日后还有的是用钱的地方，诸位带来的寿礼，还请全部原样带回去吧！”

大家虽嘴上纷纷赞扬张大人两袖清风，心里却全在腹诽此人还憋着日后再打秋风，禁不住都头疼起来，一时间席间默默，气氛略显尴尬。

张道忠已将大事办了，不由得心情甚好，头也不疼了，叹气也停了，笑眯眯看着莫远之又道：“莫二公子，您家侄儿若是此次能入一甲，那别说是你我，整个长洲也都面上有光啊！”

莫远之低头笑道：“承张大人吉言，无论是否一甲，只希望他日后也能做个如张大人这般的好官。”

张道忠内心愉悦，举着酒杯便道：“来来，咱们干了！”

看着众人陪笑喝了酒，张道忠又问：“莫二公子，听说您早年也是去过西域的？本府虽已年过半百，至今倒都未曾踏出过阳关一步！如今西域战乱，想来当年的繁华是再也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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