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章（1/2）

青容是被人架进来的。他全身上下已全是泥水, 看不出原本衣裳的颜色，额角也蹭破了，淡红血痕在白皙的脸上尤显突兀。他一只手臂松垮垮地垂在身侧，估计是肩膀脱臼了。

他见到常若凝也只低眉叫了一声“莫夫人”，全未叫痛, 哼也没哼一声。

“啊呀怎么伤成这样！”常若凝慌忙让人将他抬到床上躺好, 自己站在边上道：“这是我师兄常章，他会一些接骨疗伤的, 让他给你瞧瞧。”

青容抿着唇点了点头。

常若凝知道自己站在这儿看着不大妥当, 便默默退了出去, 在外屋等了两炷香的功夫，常章才出来跟她讲说青容已经安顿好了。

“他左胳膊脱臼了,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替他接好了。”常章道，“其余都是些擦伤, 上了些药便没事了。”

“好。”常若凝点点头。

常章叹道, “这孩子骨头倒硬，我给他治伤的时候他哼都没哼一声, 连衣裳都不让我帮他换, 非要自己来。”

正说到这儿, 青容刚好出得门来，他已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 一只胳膊吊着, 见到常若凝便深鞠一躬道：“多谢莫夫人收留。”

“欸, 这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常若凝赶忙道。

青容也未接话，只是抬眼看了看雨势，便又低下了头。

他沉默恭顺的样子，倒是与小温极像，常若凝再见到他擦出了血迹的额角，不由得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

她清了清嗓子道：“青容，这会儿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你从这儿走，估计今日也来不及进城了。不如就在这儿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走便是。”

青容思考半天，才无奈道：“多谢莫夫人的一片好意。只是我将师父一个人留在家里……恐怕他要担心。”

“你师父一个晚上没有你也不会怎样吧？”常若凝安慰道，“今日雨这么大，他应当猜到你在路上耽搁了。”

青容仍是皱眉犹豫着。

常若凝乘胜追击道：“更何况如今雨天路滑，你出去了若是再受点儿什么伤，你师父岂不是更担心？”

青容终于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只得打扰了。”

常若凝刚要再说什么，忽然见到他面颊上有极明显的三道指痕，显然是被人打了耳光。

“这是怎么回事？”常若凝指指他面颊，震惊问。

青容苦笑一下，“我去前面村中送药，结果有人看我是西域来的，便以为我是坏人，不分青红皂白便……”

他没有说下去，常若凝却也再度叹了叹气，心道当时小温在家时，也是被她藏着不敢让他出门，怕的就是被人误会。

“那可真是委屈你了。”常若凝道，“如今西域大乱，咱们这儿好多人都以为西域来的人定当是无家可归，只得打家劫舍的，自然是要害怕些……”

“嗯。”青容点点头，“我没怪他们。只是我师父就我这一个徒儿，我不送药，便没人替他送了。即便是被人误会，也不得不治病救人。”

他说话一贯的冷静，似乎毫未带上半点情绪，人也白得透明，像块寒冬深冰似的安静冷冽，这点倒与一派淳朴赤诚的小温截然不同。

“哎……也当真是难为你了。”常若凝感叹道。

“趋利避害，原是人之常情。”青容淡然道，“像莫夫人这种侠义心肠之人，本就少有。”

常若凝被他夸得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只得抬头假装去看空中暴雨，又转头对常章道：“师兄，劳您晚上多照看青容一下，若是有事，随时来找我。”

“是。”常章答应了，常若凝便转头与青容告别。

青容抬起头来，拿一双褐眼盯着常若凝看了片刻，才道：“多谢莫夫人。大恩大德，青容没齿难忘。”

常若凝倒吓了一跳，“哪儿有这么夸张了？我不过就是收留了你一晚……”

青容用力摇头，不知为何眼眶竟红了红。

他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她，常若凝倒也不好问他怎么了，心知他一个长得如此醒目的西域少年，在这边只怕受了不少气，难得有人对他好，他自然心中感动。

常若凝与青容匆匆道个别，吩咐人好生照料他，便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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