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2）

常彦腾也是第一次见人如此规矩, 但他比常若凝老成得多，只偷瞄了一眼便默不作声地低头吃饭了，不像他姑母，一会儿看人家如何转过身挡住了茶杯喝茶，一会儿看人家如何将碗中饭粒精心挑选几粒送入口中, 直看得两眼发直。

常若凝一面吃着无油无盐的青菜, 一面惦记起包袱里装着的肉脯来，正在神游之际, 忽然听见对面的孙小姐问：“莫夫人, 听说您家里是武林人家, 各个武艺高强，刚才一见, 果然名不虚传。”

常若凝放下筷子对她一笑, “孙小姐您客气了。我们家不过是江湖草莽，会些刀叉剑戟, 闹着玩罢了。我也是偷懒惯了, 功夫早就荒废了。”

她不过是随便谦虚谦虚，没想到孙小姐点头称是：“嗯, 这打打杀杀的, 终归戾气太重, 怪吓人的。”

常若凝还是一笑，不欲与她争辩, 常彦腾却放下筷子, 站起身来长揖到底道：“孙小姐此言差矣。我常家虽是武林人家, 但却从未与人打打杀杀，更谈不上什么戾气，自我家高祖以下，各个都是英雄好汉。”

孙小姐面色尴尬起来，她爹孙宗儒反倒问道：“哦？我倒一直想知道常家身为我长洲第一，到底出过何等英雄？你快快道来。”

“是。”常彦腾又鞠一躬，“我高祖父当年得遇高人，习得了一身高强武艺，专好打抱不平。一日路过今日的常家剑谷，听闻当地山上有一窝土匪强盗，日日下山烧杀抢掠，弄得民不聊生，便一人孤身上山，单挑了二十八名土匪，将整个山寨踏平了。当地百姓感恩戴德，舍不得他走，便在山中为他修了房屋，求他住下。到了我曾祖一辈，便领着山间百姓开荒耕种，又教他们防身健体之术，将一片原本人烟稀少的山地经营得好生繁华，当时正逢连年大旱，一时间无数流民前来投奔我常家，到了剑谷便有了活路，以至于山中人口兴盛，除了自给自足外，还颇能出产些稻米山货，运往山下换成银两。至于现在的常家，我祖父、伯父、爹爹、两位叔叔，无不是光明磊落的英雄豪杰，常家如今光是剑谷中便已养活了数千人，更别提那些曾学了我常家功夫，下山后开创了一番事业之人了。”

他不卑不亢地说了这么一大篇，常若凝早已眉开眼笑，待他一坐下便给他夹菜，一脸欣慰地盯着他瞧。

孙宗儒又是哈哈大笑，“没想到我到了风烛残年之际，竟还能收到出身这等英雄豪杰之家的徒儿，当真是老怀甚慰，老怀甚慰啊！”

常彦腾反应极快，咕咚一声便跪下磕头，叫了两声“先生”。

莫远之也跟着起身行礼，他一站起来，常若凝又也跟着站起来，大家顿时拜来拜去，场面混乱。

待再度坐下后，常若凝看着一桌绿油油的菜蔬也不觉烦躁了，反而吃得甚欢。

饭后挪回花厅，在饭桌上讨了没趣的孙小姐似乎要找补一下，便看着莫远之问：“莫公子，你还记得当年我们与你其他师兄弟一起，闲来无事便玩飞花令，输了的人便需饮酒一杯吗？”

莫远之先看了看常若凝，见她正跟常彦腾眉来眼去，不知道打什么暗语，便微点了头道：“当时年轻爱玩，倒是闹了不少笑话。”

孙小姐笑了笑又道：“你哪里闹过什么笑话，你都没有输过。到后来反倒馋酒喝，只得故意接不上诗句罢了。”

常若凝这时转过头来问：“你还有馋酒的时候呢？”

莫远之尴尬地一笑，“那时年轻、年轻……”

常若凝见他眼神闪烁便觉好笑，但又不敢太过放肆，只得捂嘴偷笑。

“哎……后来爹爹的学生都去考试做官了，家里倒是冷清。”孙小姐一只手支着腮帮道，“那飞花令都也好久没玩了……”

莫远之见她话头不对，赶忙打岔问孙宗儒：“孙先生，我的师兄同窗们，如今都是国之栋梁，中流砥柱了吧？”

孙宗儒点了点头，颇为得意道：“陈泌你记得吧？当日不过是你们师兄弟中平平无奇的一个，但他虽读书悟道资质普通，却通晓人情世故，如今已是吏部主事，来日定当还有升迁机会，做到尚书侍郎，也是必然之事。”

莫远之陪他笑道：“陈泌兄我当然记得。他一贯是长袖善舞，我们当年若有矛盾争执，总得由他出面劝说才能和好的。”

“嗯。”孙宗儒又点头，“我的徒儿人数虽不多，但却各个出类拔萃……”

他二人开始聊些熟人旧事，其余三人只好默默听着，除了孙小姐还能偶尔插上几句话以外，常若凝和常彦腾只得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常若凝见莫远之提到当年同门时笑得略显低落，便又止不住地替他心酸起来。

好在孙宗儒年纪大了，歇息得甚早，没聊一会儿便起身说道：“不早了，大家各自歇息吧。这雪越大了，远之你们明日若是走不了，便再留一日好了。”

孙先生先行回房了，那孙小姐却来跟常若凝说道：“莫夫人，我们家里少有女眷来，也没有客房，今日只得委屈你跟我住了。”

常若凝大惊失色，还没来得及找茬拒绝，莫远之便替她接话道：“她跟我住原先我们几人的寝室便可。还有一间，正好给彦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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