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2）

褚晏走后，中京下起了雪。凤檀曾听人说起过，每年冬猎的时候，皇家猎场那边都会下很大的雪。他起初有些不明白，为何要在天寒地冻的时节狩猎，后来厉帝告诉他，这是为了提醒王孙贵族不可贪图安逸，锻炼世家子弟强健的体魄。

往年的时候，厉帝格外重视冬猎，排场都极大，甚至一度为此受到臣子斥责，但他那样的人，是不会听劝的。冬猎出行，一众皇子皇女们都要同去，而孩子们的母妃自然要伴驾。凤檀也伴着承英去过几回，承英喜欢骑马，年纪虽小，骑射却不输给他的哥哥们，厉帝很高兴，还送了一匹良驹给他。有时候，凤檀会觉得，猎场上的厉帝才是真的季和曦，神采飞扬，纵情恣肆，一点也没有了暴戾的影子。季和曦在猎场时总是招幸凤檀，凤檀畏寒，大帐里就烧着一圈火红的炭盆，他们在铺着貂裘的榻上欢~爱。这种时候季和曦很少说话，只是沉默着将凤檀压~在~身~下，狠~狠~肏~干，直到凤檀受不住昏睡过去。

斯人已逝，往事已矣。那时候，又有几分真心呢？

如今，也不必说了。

赶在暴雪之前，凤檀去丞相府拜访了舅舅。谢阑拜相之后，褚晏在京中赐了宅院，凤檀自作主张，让凤樟亲自去了趟云州谢家，将谢阑那位不曾圆房的男妻接了过来，也算是顺水推舟，成人之美。二人能否再续前缘，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凤檀此行，还是因为放心不下承英。如今承英养在丞相府，由谢阑亲自教导，凤檀本应放心的，可是那日瑶华公主的话却又让他提心吊胆。瑶华公主一心想要复国，已被仇恨蒙蔽双眼。若承英真的与她联手，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自己的儿子，凤檀不知该如何自处。若是承英不与她联手，她会不会鱼死网破，直接将九皇子还活着的消息放出去，置承英于死地？届时，不光是承英，连着将军府、丞相府和凤樟，都会受到牵连。

本以为承英逃出皇宫就好了，没想到更大的灾祸还在这里等着，稍有不慎，不知多少人为此殒命。他们父子的命运，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回宫的路上 ，雪渐渐大了，玉屑一般飘洒，铺满了街道。凤檀挑起帘子，看了看阴沉的天，他想，若是真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就杀了瑶华公主。腹中的孩儿就要出世了，他本不该动这杀戮的念头，可承英是他的孩子，为了保护自己的骨肉，他不得不如此。

之后大雪连天，雪天路滑，凤檀为了腹中孩子，极少出门。

往日凤樟和褚毓会来明光宫与他说话，如今这两个人都去了皇家猎场，明光宫一时寂静下来，最要紧的是，褚晏不在，凤檀竟觉得很寂寞。不知不觉间，他已将每日食用的糕点换成了褚晏最喜欢的，膳食里也总留下几道褚晏喜欢的菜色，睡觉时也会空出半边床给那个人留着。

如此，便像是他还陪在身边。

凤檀为自己心头的想法一惊，他不该有这样的心思。皇帝还年轻，总会有别人，而他比小皇帝年长十二岁，小皇帝正当盛年的时候，他已是迟暮之龄了

翌日一早，凤檀还未起来，宫人便通报老王叔来访。凤檀略有些惊骇，不得不起身更衣，小心应付。褚氏三兄弟父母早亡，自幼多受老王爷照拂，老王爷更是为褚氏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一手扶持褚晏登基为帝。褚晏临走时，将皇宫内侍卫都交给王叔调配，想来是托付信赖的人为自己看家护院的，只是天子内宅，外臣不得擅入，王叔懂得避嫌，从不涉足。今日竟然来了明光宫，凤檀惶恐，不知他所为何事。

老王爷向来看凤檀不顺眼，凤檀心里自然清楚，因此更加小心翼翼。虽然快要临盆，身子极重，还是按照晚辈见长辈的礼仪，行了大礼。

凤檀肚子已经格外显怀，再宽大的衣裳也遮掩不住，由宫人扶着行了礼，起来时都有些吃力。如此一来，倒是老王爷吃了一惊，凤檀如今身份，是不必向他行礼的，这举动让他心也软了几分。

两人落座，凤檀令人斟茶。

老王爷看了看凤檀的肚子，问道：“孩子，快出生了吧？”

凤檀低眉顺眼，答道：“快了，御医算了日子，在下个月中旬。”

老王爷似乎是笑了笑，脸色也柔和了些许，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起来，本王与你，也是旧识了。那时候，你还小，与褚昭是同窗呢。”

凤檀听他提起褚昭，心里仍旧无法平静，却还是强自镇定：“是，那是许多年前了。王叔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都没老。”

“你说笑了，本王老了，你看看本王双鬓的头发，白了不少呢。”老王爷笑着看向凤檀，脸色骤然变了，眼神也变得锋利起来，定定看着凤檀的眼睛说道：“倒是你呀，还是从前的样子，历经两朝，还是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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