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
南方的水灾在朝中掀起轩然大波，褚晏每日里愁眉深锁，尽管他什么心事也不与凤檀说，可是凤檀知道他心里头担忧什么，便时常说些宽慰的话与他听。虽是如此，可凤檀心中也是担忧的。厉帝在位时昏庸暴戾，以致民贫政乱，吏治日坏。如今天下初定，局势尚且不稳，贵族间互相倾轧，而新帝孱弱。眼下这水灾只是一个开端，往后还有更多的动荡呢。凤檀不知道，他的小皇帝该如何应对这一切呢？
九月的时候，凤樟的奏章终于传到了中京。他在奏章中说，南方受灾的各州郡隐瞒实情，灾情远比地方官员上奏的更为严重，因而准备的赈灾粮食远远不够。好在灾情已经控制住了，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他已经安顿好了灾民，从周边州郡筹集了粮食。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给凤檀的书信，信中嘱咐凤檀不用担心他，要保重身体，他会在凤檀生产前赶回来。凤檀收到信心里十分感动，有人惦记着总归是件让人欣慰的事。
褚晏本就对南方水灾格外重视，收到凤樟的奏章后勃然大怒，将几个地方官员撤了职，他又下了一道谕旨，给了凤樟很大的权力，令凤樟全权掌管赈灾事宜。如此一来，这一回赈灾回来，凤樟就是有功在身了。凤檀的弟弟有如此出息，褚晏心中很高兴，想着要好好嘉奖一番，等凤樟从南边回来给他个有实权的官职。只是他刚与老王叔商议这事，就引起了王叔的不满。
褚晏未料到，他好言好语与王叔打商量，老王叔却只听到凤檀的名字便暴跳如雷，斥责道：“陛下未免太过宠爱凤氏！如今独宠凤氏还不够，还要重用他弟弟！陛下才刚登基啊，就被他给迷得晕头转向了！”
褚晏知道老王叔嫌弃凤檀是前朝的侍君，对凤檀有诸多看法，便耐着性子说道：“凤檀是凤檀，凤樟是凤樟，叔父您老糊涂了不成？怎能将前朝与后宫联系在一起？凤樟年轻有为，是可用之才，我才重用他，这与凤檀有何关系？”
老王叔冷哼一声，严肃道：“前朝与后宫不能连在一起，陛下心里清楚就好！凤氏刚一有孕，陛下就册封了凤君，如今孩子还没生下来，又将他弟弟从凤岐召来给了这样大的差事！现在这趟差还没办完呢，又想着给凤樟加官进爵了！年轻有为的才俊大有人在，陛下为何偏偏对凤樟上了心？陛下若说没有偏爱，天下人谁信？”
老王叔一拍桌子，当即一声巨响，差点将褚晏镇住。
褚晏也不甘示弱，高声道： “便是我有所偏爱又如何？凤樟已经承袭了凤家的爵位，他还需要加官进爵吗？不过是因为我想将权力交给自己信任的人，这又有何不可！”
王叔的话着实有几分戳中了褚晏，只是褚晏也并非只因为凤樟是凤檀的弟弟才重用他，褚晏心中也有他自己的思量，有意想扶持一些自己信得过的人。
可老王叔听不进这些话，指着褚晏鼻子怒斥道：“因为你是皇帝！皇帝就要有公正之心，而不该有偏颇之意！凤檀红颜祸水，惑主魅上，我看你是着了魔了！为了他什么都不顾了！”
褚晏本不想再与他争吵，可是听见他又说凤檀，实在忍无可忍，吼道：“够了！你别说我媳妇儿坏话啦！”
“你！”老王叔气极，指着褚晏脑门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大声骂道：“混账东西！”
竟是无话可说，骂完便走了。
赶巧了凤檀今日过来找褚晏，便在门口撞见了老王叔气冲冲的出来。他已经等候在外头好一会儿了，自然听见了里面的争吵，看到老王叔出来，正要行礼，老王叔却突然朝着他骂道：“这地方是你后宫之人能来的吗？凤君你与其钻营别的，不如把心思放在皇嗣上，多为皇帝生养几个孩子才是你的本分！”
他说话不好听，可毕竟是长辈，凤檀也知道他是气没地方撒了，便在自己头上泻火，于是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回道：“是，多谢王叔教诲。”
老王叔见他面不改色，心中更气了，暗骂他不知羞耻，气呼呼的走了。
凤檀进了大殿，果然见褚晏面色难看，只是看见他来了，脸上才勉强有了些笑意。凤檀见小皇帝不高兴，便柔声问道：“陛下与王叔吵起来了？”
褚晏愤愤道：“叔父差点把桌子掀飞。若是朕再小上几岁，他早动起手来。”
小皇帝一边抱怨着，脸上又露出懊恼的神态，凤檀看着竟然觉得有几分可爱，安慰道：“为了我，让陛下受委屈了。凤樟的事情，慢慢来吧，陛下不要太过抬举他了。”
褚晏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他都听见了，不想他为这些事情担心，便道：“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朕会处理好的。叔父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他之所以那样说，是因为他不了解你，他若是了解了你，便会知道你的好了。”
凤檀垂下眸子，纤长的眼睫眨了眨，小声问道：“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褚晏笑了，微微抬起头看向凤檀说道：“当然。所以，你值得一切最好的东西。只要朕能想到的，只要朕所拥有的，都愿意给你。”
凤檀愣住了，小皇帝的眼神太过专注，让他无法应对自如，他慌乱着躲开了那双纯粹深情的眼眸，说道：“凤檀并不懂朝中的事情，凤檀只希望陛下将朝堂政治和后宫规矩时时记在心上，做一个好皇帝。王叔说的对，做了皇帝便要有公正之心，而不该有偏颇之意，若陛下因为凤檀而不能坚守自己，那便是凤檀的罪过，而这样危害百姓社稷的罪过，凤檀承担不起。陛下的心意，凤檀心中明白足矣，无需再用其他身外之物证明。凤檀虽处庙堂之外，但心中亦敬重明君。”
褚晏听他说完，只笑着拉住了他的手，说道：“凤檀，你放心吧，朕不是那样的人。”
有凤檀在，褚晏便不会成为厉帝那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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