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第八章

自那日之后，凤檀一病不起，御医说是心病，若是心里的郁结排解不开，恐怕身子也很难好起来。其实凤檀也早有察觉，自打他生下小公主之后，身子便越来越不好了，许是因为这些年亏损的厉害，再加上生下小公主后没有好好休养又日夜担惊受怕的缘故。况且，像他这样等到快成年时才服生子药调理身子 ，本来就是很折损身体的。

瑶华公主在他养病期间来探望过一次，那么多年了，这倒是她破天荒头一回来明光宫。凤檀知道，瑶华公主是看他死了儿子，心里可怜他。不论怎样，凤檀心中还是感激的。

小皇帝自那日之后，再也没有出现在凤檀眼前。阿蛮说，那一日凤檀昏厥，是小皇帝将他自外面抱回来的，只是在他醒来之前就离开了。凤檀想，也许是褚晏对他还有几分愧疚吧。毕竟小皇帝年纪还小，才刚坐上那独掌天下的位子，还没有练就出一副铁石心肠。早晚有一天，滔天的权力也会熏染他的心，褚晏也会变得像厉帝一样，冷酷无情。

那一天或远或近，迟早会到来，而凤檀已然经受不起摧残，只想远远的偏于一隅，静静的守着他的小公主长大成人。他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小皇帝有多少日没来了，心中生出了几分侥幸，希望小皇帝就此冷落他，不要再来打扰他的平静生活。

而就在凤檀暗中祈祷小皇帝将他忘了的时候， 明光宫里又接到了一道旨意。圣上三日后于玄武殿宴请群臣，令凤侍君出席作陪。

凤檀接到这旨意，不知该悲该喜。悲的是，小皇帝又想起了他，日后想安稳度日恐怕不容易。喜的是，这次宴会宴请文武百官，对他而言是个机会。

褚晏觉得自己有些昏了头。

他想见凤檀，只是找不到理由，并且他对凤檀心中有愧，不知该如何去见凤檀，于是便趁着宫宴的机会让凤檀来见他。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只是没想到凤檀真的会来，毕竟凤檀身体抱恙，只要说一句“身子不适，不便前来”的话，他也就不好再勉强。

凤檀生的很美，他一来，满殿人的目光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人们不仅惊艳于他的美貌，更是对于传闻中的凤檀充满了好奇，所以那些目光里有惊叹，亦有探究与玩味。

今日宴请的臣子中，不乏前朝旧臣，他们是见过凤檀的。那是十二年前，厉帝初得了凤檀，在宫宴上将凤檀揽在怀里，向天下人炫耀他美丽的小凤凰。

而那是凤檀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出现在那么多人眼前，自那之后，他便被厉帝关在了明光宫，关在了华丽奢靡的幽房密寝里。

褚晏看着各色目光落在凤檀身上，心里没来由一股烦闷。他不喜欢他们那么看着凤檀，甚至有些后悔不该将凤檀的位置与瑶华公主安排在一处，而应该让凤檀与他坐在一起。

多日未见，凤檀瘦了许多，看上去有些憔悴。褚晏知道他病的不轻，却没想到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许是不愿意出什么风头，即便是出席这样隆重的宫宴，凤檀依然穿着平日里素净的衣裳。他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背挺的笔直，似乎全然未把那些或惊艳或探究或玩味的目光放在眼里，只旁若无人的喝着他的茶水。

这模样，让褚晏心里生出一些说不出的复杂滋味。他意兴阑珊的喝着酒，支起下巴看向凤檀，格外明目张胆，满殿的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目光仿佛定在了凤檀身上，他的叔父咳嗽着提醒他三五次，他还是那么看着凤檀，他像是较上劲了，就想看看凤檀会不会抬起眼睛看看他。

凤檀没有抬头，褚晏自嘲似的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

今日褚晏的心里不舒坦，因为今日是宴飨臣僚的日子，而原本该坐在这龙椅上接纳四方朝贺的人不是他。这位子本该是他兄长褚昭的，他的兄长褚昭，是名满天下的诸侯四公子之首，贤明持重，勤政爱民，必会是一个千古流芳的明君，不知道会比他强上多少。

褚晏不愿意做皇帝，他也不是做皇帝的料子，他更是做梦也没想过自己会坐上龙椅。褚晏只是一把剑，是他兄长褚昭手中的一把利剑。还是做一把剑好啊，兄长往哪里指，他就往哪里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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