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2）

凤檀在小腹钻心的疼痛中醒来，已经是三日后了。在他昏睡的这三日里，外头已经变了天，改朝换代了。一个王朝在他的睡梦中堙没，而那个像狼一般盯着他的少年已经登基成为了新皇。

周身无力，像是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凤檀睁开眼睛，眼前视线还是模糊的，他看不见眼前围着些什么人，只觉得自己身上黏腻腻的都是汗，而肚子上像是压了千金重石，痛到窒息。他想说话，嗓子却干涩的说不出来，这时候有人按住了他的腿，他觉得有一把无形的手伸进了他的肚子，似乎要将他的心脏也撕扯出来，痛到了骨子里。

全身都在抖动，耳朵里是嗡鸣的，凤檀张开嘴嘶喊，却听不到自己的叫声。而他撕心裂肺的叫声却惊动了宫人，阿蛮又惊又喜，放下手中装着水的铜盆，扑通就跪在了床榻前，凑上前喊道：“侍君你醒了！”

凤檀恍恍惚惚听见了阿蛮的声音，想开口，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声短促的呻吟，他皱着眉攥了攥掌下的锦被，奈何手指没有一点力气，只轻微的扯了扯又将手放下。

是阿蛮握住了他的手，安慰道：“侍君再忍忍，御医正帮您排出产后秽物。”

原来如此，难怪会这般生不如死的疼呢。凤檀闭了闭眼睛，又忽然慌乱起来，猛地挣扎着就要起来，问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床榻前的几个宫人连忙将他按住，以免他乱动伤了自己。阿蛮为宽他的心，急忙回道：“侍君放心，公主很好，已安排了乳娘照料。”

凤檀听到孩子还活着，终于安心。他做了太久太久的梦，经历了长长的梦境，梦里他带着承英和小公主一直逃一直逃，后面的人就一直追一直追，怎么也不肯放过他们。睁开眼，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御医将凤檀下身清理干净，低声与阿蛮叮嘱几句便告退了。凤檀才刚醒来，看起来虚的很，阿蛮便让其他宫人也退下了，只她自己在床前守着。

凤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喃喃道：“不是做梦吧？阿蛮怎么会在这里？”

阿蛮看着他面色苍白如纸，又想起他们经的这一遭，不禁悲从中来，边哭边说道：“那日我离开之后，心里怎么也放心不下，想了想还是返回来找侍君，可是跑到半途便被抓住了，就被关了起来。后来他们说宫女可以回家去，可我想了想，我爹娘也没了，出了宫也没去处，又听人说侍君被新皇留在了宫中，我便跟管事的说，我要回来伺候侍君。”

深宫里尔虞我诈，虚情假意已是常态，阿蛮这样的忠心实属难得。若是不经历这场变故，凤檀也不会知道竟还有人会这般真心待自己。凤檀看了看阿蛮，对她笑了笑，虚弱道：“谢谢你还挂念着我。”

阿蛮却哭的更凶了，哽咽着小声问道：“侍君，九皇子是不是…”

凤檀伸出手指抵在了阿蛮唇上，轻轻摇了摇头，“阿蛮，如今你我身份已经不同，今后说话做事都要万分谨慎。事关前朝的事，再不要提及。”

“侍君…真的吗？九皇子也殉国了吗？”阿蛮凄声追问着，她很早便在凤檀身边伺候，也只比承英大上五岁，虽然身份低微，却是真的把承英当做自己的弟弟一般。

凤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阿蛮双手捂着嘴，眼泪汹涌而出，双肩抽搐颤抖。其实阿蛮在被关押时便听说了几位皇子殉国的事，只是心里不敢相信罢了，如今从凤檀口中亲自确认了，才敢信了。

看着阿蛮哭成这样，凤檀心有愧疚，只是，承英的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而且对于阿蛮来说，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况且，承英如今到底如何了，凤檀也不知道。他昏睡这几日，半点外头的消息也得不到。可内宫里少了一个皇子是瞒不住的，想必此刻新皇已在暗中派了人手追杀。如今唯一可以确定的便是，承英还没有被抓住，若是承英被抓住了，他这里就不会这般平静了。而现在，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凤檀在心中侥幸的想着，破城那一日，上阳宫内如此混乱，承英又是由段小将军接应出去的，一定会平安的吧。此事已经与段家扯上关系，若是承英的事情败露，段家也会落罪。如此一来，段家就算发现是段小将军救了承英，也只会帮其隐瞒，有了段家护佑，承英又多了一重保障。只要承英不想着报仇，留下一条小命是没问题的。

想到这里，凤檀又蹙起了眉心，承英那个孩子，太倔太犟了，也太在意他了。保不齐脑子犯轴，做出什么没有分寸的事。

心里头装的事情太多，越想越是不踏实，承英不在眼前，凤檀觉得看着小公主心里才会安稳些。于是便与阿蛮说道：“阿蛮，公主睡了吗？你把她抱来，我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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