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初（1/2）

*湮姬与阖死后

“我那时候想，老太婆说你没有子嗣是什么意思，现在明白了，原来是这个意思。”那天晚上扬浇和他说。

他们没有在戏乐城，是在离居城很远的地方，天地苍茫，界限模糊。扬浇把明池拉出来的。明池醉醺醺地倾倒在父亲的背上。吹了一晚凉风，明池刚一落地就吐了。

扬浇看着自己的儿子，眼里和平常一样，于怜悯中暗叹着他的无能和怯懦。然后扬浇搀着他。明池一晃一晃地随着父亲往前走。

“这条河的源头你是没有资格进去的。”扬浇说。“那是天与地的分割点，是原初的混沌，世间万物的源流和终点。那里有那位大神的祭坛。四神皆在河与河的两岸诞生，受天地之气而化。那位大人赐予我们肉身。”

“福泽源于我们，也终于我们。我们为天地分灵，而你们生于我们的精血。你们获得的荫庇只是我们的福报。而这种荫庇就像夏日披身的罗衣，一不小心就会吹走。”

“所以，实际上你们得知的很多说辞都是谎言。真正的无量寿只存在于最初，包括我们四个，和最早受封的人神。你母亲不是，你也不是。最多只是接近，却可能中断在横生的枝节里。再往下依次折损，灾厄和疯狂都是漫长寿命必然招致的业报。”

“明池，你听懂我为什么今天要带你来这了吧。”

“你是想跟我说，湮和阖的事，错不在我。”他的儿子说。

“看来你喝多了反倒会清醒一点。”扬浇说。

明池艰难地笑了。扬浇知道他没有和父亲顶嘴的兴趣。明明才两千多年，他已经被世事折磨地疲倦万分。也许这些年他一直在思考，为什么经历了万年的父亲始终保持自我。现在可能他终于发现了，那是扬浇的因果——和自己的修为远没有关系。

“但是，就算天意说错不在我，我也不可能轻易把责任抛给天意吧。”

“知道这点总会好受些。”扬浇淡淡说。“四神下面的子孙，各有各的烦恼。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也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只觉自己教导无方。但是后来忽然发现，子孙不过也是恩赐给我们的物件。而物件总会损坏。从那时开始，老婆子给四家比较看重的孩子卜算。与其说是多看重后代，不如说，是为了灾难发生时有个准备吧。”

“所以你看到了我的命途。”儿子毫不留情地点出了。在平时明池并不会这样直接的对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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