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卢（1/2）

“所以，父亲是让你来教训我的，对吧。”

“嗯。是的。父亲让我来教训你了。小池。”

明池把熏笼的火燃得更旺了些，移到澈湖旁边。然后在另一侧坐下了。冥城本就寒凉，尤其这个季节，即便烧了火墙，对初来乍到的戏乐城的客人而言，也是难以忍受的。澈湖穿得严严实实，身上还盖着一件明池的月白色端罩。她哆哆嗦嗦地坐着，抱着个铜筑的暖壶。语气倒是很宁静。

“小池，你这地方太冷了，还是回家去吧。”她说。

“姐姐这话说的。”他只这样回了一句。

“我知道静潭也偷偷来了。你要藏着她，我也不找。这次我本也没奉命训她。”澈湖讲。“父亲早就松了口，只要你认错，随时都可以回去。虽然一千年没让我们和你联系，他还是心心念念都是你的。你看这次，连静潭都能溜出来看你了。”

“姐姐你也别做和事佬了。父亲有没有在生气我心里明白。他真要我死，当年奉命来追我的先行队就不是昭符，而是别人。别说是白虎，换任一家小辈我都没有相斗的余力。但是他得给我个教训不是？他是四圣之首总得树家长威风的。”明池道。“今天的事也是一样。他让你来我这，就是训我的，可他又不屑亲自来。我知道的。”

“这事本也是你的不对。你要大婚，原也该和父亲商量。就算绝了联系这么些年，他也是父亲。而且——”澈湖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这个姑娘，怕并不是个好选择。”

明池移开眼神，没有回话。澈湖向前探了一些，握住了他的手。“我也不谈什么身份、长相是不是配得上。我只说，我刚刚去见了她。那姑娘虽然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实际上郁郁寡欢着。你也是，看起来精神得意得很，眼里却没分毫成为新郎官的喜悦。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要立正妃。但是，在我看来并不是妥当的事，你心里明白的，对吗。”

“父亲接着信非常生气。我想你也清楚，所以我才会到这来。而且这事你办的，已经昭告三界，连改正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父亲还是老样子，我要丢我自己的人就算了。他派你来，是想告诉其他人，我做什么事都和他没个相干，他是瞧不起我的。”明池道。他顿了顿，依然不去看澈湖，语气不满，又有些犹豫。“他也不在意，你到冥城来，心里高不高兴。”

澈湖手一抖，默默缩了回去，把怀里的壶揽了揽。“是，我知道这冥城的主人是谁。虽然她当时没参与，我也知道她是谁的女儿，谁的妹妹，为什么得了势。说我不恨她，确实是做不到的。外面这几百年都在传，她认定你做驸马，你也应了，我是绝不信的。你向来跟姐妹好，还为静潭闯出祸，自然会顾及我们的想法。”她脸上挂着一抹哀伤，垂着眼，只瞧着自己的指尖，复又抬头微微一笑。“不过，退一万步讲，如果你真喜欢这冥府的丫头的话，我也不会多说一句的。停战后，这一千年天都变了。她现在的地位也配得起你。”

“配得起配不起我也不会娶她的。那个女人怕是跟这冥城一样冷。”明池道。“这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么这个呢？夕姑娘？”澈湖抢白他。“你就算从前胡闹时也看不上这样的女儿家。”

“我娶她自然有我的道理。姐姐还是不要细问。”

“我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你在这事情上是赌气。如果是要和父亲闹脾气，也——”

“不是因为这个。”明池说。

澈湖住了嘴，看着他。明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姐姐，我也不让你难做。好好住一会吧。冷得话我让下面火再生热一些。”他讲。

“所以到底在赌什么气，你也不肯和姐姐讲吗？”

“姐姐也该知道有的事情该问有的不该吧。”

“现在是我来问你，又不是青渊，更不是父亲。我只希望自己的弟弟能得到他想得到的，可他显然并没有。”

“你就当我赌气要胡闹罢，这种事有什么好反反复复追问的？”

“因为你从来没安过坏心眼。”澈湖道。“但是你容易上头。小孩子心性多少年没变过，每次都闯大祸。你现在就我一个姐姐可以和你好好说话了，做姐姐的不想看见你再摊上什么事端，这理由你满意了？”

“都已经昭告了。要有什么祸事也躲不过。”他倒笑得随意。“本来我也知道不妥当，真有报应就随它去吧。”

“我是很羡慕姐姐你的。”他忽然接着说。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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