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重城(二)(1/2)
连承认,自己对帝京有过很多幻想。
这些幻想多源于叛逆。毕竟明池是不允许他上帝京去的。龙神和景家的关系太差了,当然,这种关系差是单方面的,因为龙长久地苦恼着过去的事情。现在的果,都是当年种下的因。
关于父亲的事母亲的事,属于帝京的那一部分连是不知道的。在很多远离了龙神的长夜里,他睡不着,亦会想起他们曾经在帝京可能经历过什么。
那应该是深刻而执着的爱情的源头。那些萌发在朝夕共处间的爱的枝丫,现今也在他的心头暗自滋生着。他想把这支爱的花,送给上一个故事里最后被留下的那个人。
“那玄冥说,来帝京我就能找到最终的结果。”连自言自语。他盯着帝京巍峨的城楼看去,挑着一边眉头,嘴角抽动,脸上挂起一个难以置信的表情。“妖气?”他忍不住说出声,“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强烈的妖气?”
人有人的地盘,妖有妖的居所。山野之地界限不明晰的,有妖鬼出没是难怪。可是这堂堂帝京,怎可能这样乌烟瘴气?他母亲的娘家桢家,是世代镇守帝京的巫祝,前些年仍被委以重任,派往各地协助解决妖鬼事端。而帝京这地方,原本也是灵力非常的福地。按理来讲,群魔是不可能扰乱此地的安宁的。
只有王朝末年,才有百鬼闹京之说。连想着。这景家是麒麟选的新皇,怎可能短短几年内就出这等动乱?而且,就算这御山瞎了眼,真选了末世之君,恶鬼乱世的御令也该通过冥城批出,他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
这乱子也太莫名其妙了。远的不说,他可刚从青溪府逛回来呢?河山一片大好,这帝京为什么就……
他百思不得其解。他隐隐感觉这次的事项重大,稳妥的做法是回冥城问些消息再做打算,可回了冥城,就算知道的明明白白,自己能不能再溜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了。无需再做权衡,他决定硬着头皮自己单干下去。
——结果还未进城就被拦下了。
“你姓景?”那守城的对着他的照身牒狐疑道,又拉来其他戍卫,围着他瞧。景姓本来就非大姓,又是现在的国姓。许多人避讳着,改了。所以余下的这一批大多皇亲国戚。连长得也和庙里的画像一样,自然让人留个心眼。可按道理,下官见了皇亲,居然是这幅怠慢态度?简直和盘查犯人一般叫他不舒服。
“呵呵。”连笑道,打着哈哈,暗想这京里必然生了什么事,要防着这些国姓王。“您瞧这牌子,我从南边来的,那边这个姓氏多着呢——呵呵。咱乡巴佬儿,不知道这个姓在帝京这么受待见呢?”
这群人也不做声,围着他左右看看,搜了搜衣服,没发现什么异样,就让他过去了。他还未走远,就听背后唾了口,怨起当差不易了。
“嘿,有什么好查的。城里都乱成这样,哪有什么小王爷会主动进来送死?”
那声音不高不低,正被连听见了。连不多话,只快步走自己的。凡人看不出妖气的,如果看到乱象,那必然是妖怪们生了事。烧杀抢掠……就看做到什么程度了。
怎么会这么邪门。连边走边盘算。妖不会无故来犯人的领地。在帝京这种地方,清明时代生事要背不少业报。他在城里兜兜转转,一路用眼仔细瞧着,却怎样都看不出分毫端倪。除了疑惑,内心也没半分波澜,更别提愤怒到失去意识,让里面的那个家伙出来闹事的程度。天灾?人祸?还是某些倒霉的妖怪吃错了药?他摸不出半点儿头绪来。
到晌午时他又饥又渴,在坊间转了几圈,却百业萧条,零星只开了几家店铺。放眼望去,所有门面都刷着暗红色的狗血。连此时倒顾不得口味问题,随便找了家酒楼进去,一问菜,是这也无那也无,无奈只能点了盘青菜烩豆腐,半碟浇辣子的白切狗肉,白饭兑水勉强吃几口。这店家愁眉不展,小二也强颜欢笑,两三位客人具是愁云惨淡。连倚着窗,看着外头惨兮兮的大道,寻摸着往日盛景,正准备开口问问到底都是些什么情况,却听一阵脚步疾驰,来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哭得和泪人似的,一脸惊恐——
“又,又出事了——隔壁李麻子家的孤女儿,正泼着狗血呢,被掏心啦!”
那掌柜的“哎哟”一声软在地上,再爬不起来。连也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暴起,放下筷子,一把扶起掌柜的,又喊住这汉子,让他领路去现场看看。
“那景象惨得很,公子你是外来人,也真要去看?”
“小生不才,三脚猫的驱鬼本事学了些——”
“公——公子你还别去送……送死了罢,”那小二突然开口,声音一样抖得厉害。
“这女孩儿是第十一个啦,到现在还查不出怎么回事呢。”又有被喊声吸引来的人大声劝道。“先前,先前来的道士,死啦——死啦!”
“十一个?都死了些什么人?”
“除了两个道士,都是年八岁的童男童女。这妖怪歹毒,只吃孩子……”
“全是八岁?”
“是的,是的。”
“有钱的都逃出去了,剩下的都是逃不走的。谁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呢。”
连如同被一盆水浇了透湿,浑身上下冷飕飕的。若说吃人的妖魔一般是夜里行动,这鬼怪为何胆子甚大,竟不避正午,白日掏心?能做到这程度的,必然有着千百年的道行的恶鬼了。
“我这一个人,未必真能降得住它。”他一面低声自语,一面暗想对策,冷汗也津津地下来。他本来上帝京是为了救明池,却谁料先得解决这摊子事。要的既然是把天选的魂唤起,自然天选的事得照做。横竖——避不开了。
“带我去吧。”他对众人说。
连软磨硬泡跟着胆子大的一起走。等到出事的地方,里外已围上三层看客。仵作早将那女孩子运走,地上只留得一大摊血迹,分不出是狗血还是人血。连好容易挤到最前,忽然有个熟悉的声音喊住他,一抬头,正和神色凝重的清泽撞个对眼。
“借一步说话。”清泽道,拽过他的手,奔去了个僻静地方。
连常见的清泽总是嘻嘻哈哈的,少有见他面色严肃的时候。这次何止严肃,都可以说是脸色发青了。“我说小子你为什么跑到这来。”清泽问的劈头盖脸。连耸耸肩,脸上的笑容轻慢起来。
“您都来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来?”他反问道。
“我的小祖宗,明池肯定和你说过,别来帝京吧。他可讨厌这地方了,你偏要找他晦气?”清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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