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1/2)
“蠢。”扬浇见到儿子,只说了一个字。
青渊知道这又是自己打圆场的时候。不知道从哪年开始,父亲见儿子,气氛总剑拔弩张的。父亲脾气硬,明池随了他。
“父亲,您就别责怪小池了。他这次伤得太重。”她说。
“正是如此才要骂他。从来不长记性。”扬浇说。他不做表示,明池就不能起身,只能继续跪着。青渊看着弟弟脊背上的伤口。先前他还努力掩饰着伤情,现在全露了出来。它们新鲜着,模糊的血肉边上青青紫紫。
“断了几根骨头。”青渊问。
“三根而已。”明池说,仿佛置身事外。
“你要再用这种口气说话,就趁早给我滚回冥城去,少来碍眼。”扬浇道。“先前怎么嘱咐你的?量力而行,量力而行——”
“我能有什么选的?”明池忍不住打断他。“那小子闯了祸出来,我不出来担着,谁来管他?把他交出去?我要愿意这么做我作甚当年要捡他回来?我——”他一激动,脸色一白,手肘也弯了。倒吸的一口凉风逼出了两颗豆大的冷汗。
扬浇给青渊扔个颜色。青渊接着了,扶着弟弟起来,让他趴在床榻上。
“那个叫瑞荫的丫头给你看过了?”扬浇又问。
“是。”明池答。他这回老实不少,声音里都缺乏还嘴的气力。“但是——却不知怎么回事,最多能接好骨、镇些痛,皮肉伤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请她那个妹妹写了方子,也毫无用处。”
扬浇的手指沿着明池的脊椎走了一遭。“再有下次,我就亲自把你的筋给抽出来。”他冷冷训斥。“这等伤势,为何当时不回来,硬要拖上三四天?”
“他没醒。”明池被他按得痛,强咬的牙缝里漏着风。
青渊知道弟弟在说谁,只能摇了摇头。扬浇吩咐她把窗边第二个柜子里的琥珀盒子拿来。她照做。在找东西时,她听见父亲还在和明池说话。
“他醒不醒和你过不过来有什么关系?”扬浇严厉地说。“他不过就是元神出窍昏过去了,你本就护着他了,还愁能出什么事?你怕又嫌自己命太长了,才这么磨磨蹭蹭地过来。指望那两个小丫头治好你的伤?你是和这些人神处久了,不知道他们的斤两了吧。”
明池不答了。青渊知道弟弟服了软,说不过。她东翻西找,终于寻到了这只仅掌心大小、毫不起眼的琥珀盒子,赶紧回身,走过去交给了父亲。扬浇划破手指,用血在上面轻轻一揉,那琥珀好似碰到了火,一层层滴落化开,再消匿不见,只剩一颗通体洁白散着华光的明珠在他指尖漂浮着。扬浇驱策着它,珠子在明池背脊上滚了一圈,再缓缓落回他手心里。这时候,原本如月的明珠已黯,黑色的瘴气波涛般在它内部起起伏伏,转眼又散成雾气似的,弥漫着、流淌着——慢慢的,它周围凝成了冰。
“这是上古时的纯阴之气。再拖上几天就要命了。”扬浇说。“你再用他们给你的药就可以。”他手掌一合,珠子忽然没了踪影。“那个叫瑞荫的下手倒狠,居然出动了它们——可恨,你这小子明明被她算计了,她可一点也不关照你。”
“她又算计我什么了。”明池道。他声音虽然中气不足,明显比刚刚好转了些。“既然说要行刑,自然没法用自己的亲兵,让他们蛇岛出人,我丢不起面子。自然而然用这地府的天然守卫了。恨只恨这些东西,完全没眼力见,死板得很。”
扬浇不屑。“蠢货。”他说。“你不会到现在,对那个小鬼还是一知半解吧,也从来不去问那个瑞荫。”
“她知道的不会比我更多。”明池讲。趁着他们说话的间歇,青渊问他要了瑞荫给的药,帮他朝伤口上抹去。这药性子猛烈,撒在皮肉上吱吱作响,冒起了白烟。青渊正想着明池要被烤熟了——结果等烟雾散了,那伤口已然控制住。
“这个药每次都是这么麻烦。”明池喘着气道。他们谈的都是私密事,连个下人也不能进,青渊便伺候着他,又帮他擦了擦汗,扶他坐起来,身上盖了件单衣。
“那女人告诉你什么了。”青渊也问他。
“她确定知道的、还是头一次我回来时说过的那些事情。”明池道。他冷笑一声。“别的我能知道什么,也不稀罕知道。他这世是我儿子,反正我管住他别让他惹出是非来就很好。其余我想多了有什么用?”
青渊抬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力度极轻,一点不响亮。她忿明池这一天的说话态度,纵然宠极,她还是觉得他过分了。“胡闹。”
明池看着她,也叹了口气。“是。”
“你退下吧青渊。”这时父亲又吩咐着。“城里你管好就行。这个混小子的事,你是帮不上忙的。”
待到青渊退出去了扬浇再回头看着儿子。“知道为什么我让你姐姐出去吗?”他问。
“她不需要替我更担心一点。”明池答,脸上有些懊悔。他顶撞父亲是常有的事,倒很少让姐姐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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