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令（1/2）

到八岁时，像是一夕开眼，连突然可以看见了。

“器物上都附着东西，”他跟明池说，“我可以看见许多故事，突如其来就看见了，跟做梦似的——但脑子很清醒，知道自己没梦。待到故事讲完了，我会发现，我面前的可能是一个瓶子，一棵树，甚至是一件破衣衫。连乱坟岗上的石子里都能传来哭声。”

“那你看我的话，能看出点什么吗？”明池问。

“没有别的，就爹的一张大脸。”他老老实实答道。

明池瞪了他一眼。

“就爹一张气鼓鼓的脸。”于是他补充道。

“你爹若是真死了，一定是被你气的。”瑞荫赶紧出来打圆场，牵过他的手，用劲一捏，劝他别再乱说了，“明池，看来是天意了。”

“这不是早知的事吗。”明池答她，脸还是绷着的，但显得忧心得很，“这孩子毕竟是天择，若看不见才是冤枉了，他母亲——”

“爹，”他忍不住插话说，“我看到娘了。”

一时万籁俱寂。明池甚至脸色未变，但分明想说的话给硬生生吞了回去。

“我不听。”他回答的明明白白。

瑞荫看看明池，又看看连，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口，只微带苦笑，弯下身掐了掐连的脸，背对着明池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让他控制这乱流的灵气。天天莫名其妙看见，若是好事还好，但是——”她声音一沉，表情也跟着冻住了，眼里尽是担忧。“强烈到能附到器物上的感情记忆，又有几件是真的好事呢。”

连乖乖听着姑姑说话，也不再开口，见她也一脸如临大敌，似安慰一般，勾起嘴角对她笑了起来。瑞荫一高兴，拍拍他的头。“想不到我们家小连也这般大了呢。”

“我过几天送他去戏乐城。”明池注视着他们，冷不防出了声，脸上还是冷淡如冰，不带任何表情。瑞荫倒是吃了一惊，身子微微一震，回过头看他，声音也拔高了一阵：“回戏乐？”

“器物附魂，说白了和鬼气没什么区别。”他抱臂，眼睛朝着虚无，似在思考什么。“你这地方属阴，白日都鬼气森森的，还能指望他好生修炼？戏乐居城里气是浮的，属阳，就算是暂时避避，也好上太多了。”

瑞荫知他说的在理，却也知他的为难。“罢了，”她叹了一声，“你要觉得只有这种办法，也就依你的意思。明池啊，实在为难，我也会帮你问问。”

“你离群至此，早和他们断了联系，现在要再去贴，不是更难？”明池反问她，嘲弄一笑，头一撇，神色挑起几分不屑。“好了，就这样吧。”他简短的结束了对话，说完也不再去看看连，就自顾自先走了。

瑞荫目送他离开，跟着再叹了，蹲下身，将连抱了一会哄了哄，抬起头看着连说：

“你爹他有难处，你也别怪他今天口气差。”

连点了点头。他先咬了一会嘴唇，犹豫着，想说倒不知该不该说，最后吞吞吐吐地问起她来：

“可是为什么爹爹不想听娘的事呢，明明他那么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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